首頁 > 嫁進富貴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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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左豐來說,這真是個好時機——他鎮守南境九年,仗也打了,傷也有了,重點是守境時間夠長,三十歲才終於有了兒子,這時辭官不會有人說話。

  等辭官一年,他再同祖母提要分家的事情,左家共十個兒子,每個院子都有十口人以上,庫房吃緊,祖母不會反對。

  他是庶子,生母不過是個丫頭,心腹都在軍中,府中委實沒有什麼聰明又可信之人,於是趁著過年陪同田氏回娘家,他拿出三萬兩銀子請大舅子幫忙,在城郊買塊可以看見江水的空地,開始畫圖,整地,蓋院子,花草樹木也都得種植起來,弄個兩年也應該差不多了。

  田家的官兒雖小,但生意卻做得很大,南來北往行走,有著不少好東西,田家大舅子知道是自己妹子將來要住的,自然十分仔細。

  過了兩年,宅子一應弄好,一樣是趁著新年回娘家,田家大舅子帶著妹夫妹子去看了一次,宅子精細華美,雖然隆冬盛雪,卻還是能想像春天花木扶疏的樣子,兩夫妻高興是不用說了,想起以後就能自己作主,不用再看大太太臉色,也不用再受嫡出的幾房欺負打壓,心情說有多輕鬆就有多輕鬆。

  只是事情實在不巧,在左豐預備辭官的前幾日,南境又亂了,大將軍命他領兵出征,這場戰事打了一年多,左豐卻沒再回來。

  對田氏來說,丈夫死了,天崩地裂,可悲劇卻不僅止於此。

  左豐屍骨未寒,婆婆康氏藉口幫忙,在整理遺物時,把那塊鹽田的地契從她的抽斗中給拿走了,田氏哭訴無門,左老太太老了,已經老得管不動了,再者,母親拿兒子的東西可不算大事,田氏若是告官,反而會被說不孝。

  仰熙院不過是庶子的院落,在將軍府中本就沒有什麼地位,現在左豐沒了,更是處境艱難。

  轉眼,左勝琪十五歲,應該開始說親,左雷已經五歲,也該進族學,但是康氏都裝作沒這回事,不管田氏怎麼哀求,得到的答案永遠是再等等。

  早春,將軍府舉辦了賞花宴。

  京城的賞花宴賞的從來不是花,而是人,是各家太太相媳婦的日子,也或者是各家公子小姐看看對方相貌、人品的日子。

  康氏跟重馨侯府的夫人柳氏最近幾次見面都聊得親熱,這次藉口賞花宴,讓侯府夫人帶世子賀行之到府一遊,讓左雲兒與賀行之見見面,若孩子彼此不討厭,就可以開始談論親事。

  左雲兒是將軍府的嫡小姐,父親左興是正四品武將,母親徐氏是農部三司徐大人的嫡女,兩個哥哥都不到二十歲就有品級,嫂子也都出身名門。

  至於賀行之今年十八,早年曾經與大學士白大人的孫女訂親,可惜那位白小姐在去江南探親的路上意外翻船身故,親事這才耽擱下來。

  男子十八也沒多大,別的不說,光是世子的身份,就已經十分搶手,何況這重馨侯府還得到高祖皇帝許諾的世襲罔替,富貴可以傳子傳孫,世世代代。這麼一門好親事之所以能讓康氏拔得頭籌,是因為侯府夫人柳氏主動示好。

  三月的好日子,侯府由柳氏帶隊,除了賀行之,連同底下嫡庶妹妹都一起帶上將軍府作客。

  將軍府這邊自然也是舉家出席。

  當然,若是只有兩家太過明顯,傳出去不好聽,於是又請了戶部吳大人,工部三司詹大人這兩家一同賞春。

  春天,桃花開得極美,粉粉白白充滿整個園子,設宴其中,樂師在一旁彈琴助興,席間氣氛和樂融融——除了左勝琪之外。

  她覺得這世間好不公平。

  大伯懶散蠢鈍,但有四品位階,父親打仗的軍功總有九成被他搶走,浴血奮戰的人只得幾百兩賞賜,在帳子睡覺的卻永遠是首功。

  祖母康氏這幾年持家,存銀豐厚,明明不缺那些銀子,可硬要從母親的抽斗拿走鹽田的地契,說他們不過是庶子的妻女,一日三餐飯食,一年兩裁衣服就已經夠了,不配擁有可以傳世的好東西。

  大房那幾個孩子都不愛讀書,卻請有四位西席,弟弟左雷連想進入族學都不被允許,這都幾歲了,卻只能由她這姊姊教他寫字,文具一應還得讓母親拿自己的體己去買,公家帳不會讓他們請這筆款項。

  至於今天賞花宴的主角左雲兒心腸狠毒,仗著自己是嫡女,平日作威作福不說,還愛陷害別人,小時候她自己跌倒,卻誣賴她推人,康氏當然相信親孫女,自己就這樣挨了五下板子,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還累得母親日日到祠堂罰跪,反省教女不善。

  這一切祖父都看在眼裡,但他什麼也沒說。

  母親曾經跟她說:「你祖父啊,他只要左家表面風光,家事不要他處理,其他都無所謂,反正他不缺兒子也不缺孫子孫女,多一個少一個對他來說都沒分別。」

  真是一個很無情的人。

  親祖母身份再低,但至少也替他生了兒子,但祖父卻任由妻子把這打小服侍他的丫頭給賣了,問都不問。

  父親走了,他也任由妻子欺負他們孤兒寡母,丫頭婆子一個一個藉口撤掉,現在整個仰熙院只剩下大門有守門婆子,房門都只靠栓子,她的丫頭只剩下蘭秀跟菊芳,四個變成兩個,白日事情已經夠多,晚上自然不可能讓她們起來。

  一個將軍府的小姐,卻過得不如一般商戶姑娘,商戶姑娘晚上睡覺至少榻邊還有人服侍喝水蓋被,她卻是一切自己來。

  看著賀行之儀表堂堂,看著左雲兒笑靨如花,再想起自己偷聽到的,更覺得一陣酸楚——過年的時候,她夜間去了淨房一趟,意外看到母親房間還亮著,一時好奇,沒想到聽見的卻是自己的婚事。

  「小姐,別哭了。」母親的奶娘趙嬤嬤低聲安慰,「都是命。」

  「我的勝琪,勝琪……她才十五歲,婆婆怎麼這樣狠心,吳大人都已經是當祖父的人了,還讓勝琪去給他當續絃……奶娘,我怎麼辦,孩子要怎麼辦……六十幾歲了還要娶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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