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刻薄她也沒打她,要不是她今日打了流月,我根本懶得理她。」
「就這樣?」
她都要笑了,「你信我,我不用多說,你不信我,多說無益。」
「那你覺得我信不信你?」
「你若站起來跟我說話,那我想你信我,但你現在還扶著白小姐,這倒不好說。」想想又覺得有點好笑,「你該高興我現在大著肚子不好行動,不然我馬上抄起棍子打得你滿院子跑,言而無信,小人。」
白雪梅跟她的僕婦們沒見過左勝琪與賀行之的相處方式,現在聽她如此說話,個個睜大眼睛,卻不見他生氣,一時之間倒是安靜下來。
他一個示意,小芙趕緊過來扶起白雪梅。
又聽得他道:「把廚房管事叫過來。」
小芙既然敢說,自然有準備,廚房出菜是要有記錄的,一項一項記得清清楚楚,那些老祖宗賞下來的珍貴補品都是送往時雨院,而惠風院的確每逢初一十五隻出白粥,有時甚至忘了給晚上的份。
面對主人的詢問,管事諾諾回答,太太吩咐的,不敢不從,但見白小姐可憐,有時會把時雨院沒動過的乾淨剩菜送過去。
賀行之聞言,表情不太好,「小芙,把你家小姐扶進去,魯嬤嬤去催一下大夫。」
小芙扯著白雪梅的袖子,「小姐,您可是要在這賀家住上一輩子的,世子的母親平日刻薄也就罷了,但今日這樣上門打人,您不求個公道,將來若是有孩子了,難不成也讓孩子一起被欺負嗎?」
白雪梅一臉猶豫,小芙跟幾位嬤嬤丫頭又是一番唱作勸說,後來就見她下定決心似的,「表哥,我、我知道妹妹辛苦,但,但希望她在表哥面前發個誓就好,以後,以後別打我了……」
賀行之的臉色原本只是不太好,現在是非常不好,「我會處理。」
一陣喧鬧,卻是固定初一十五去聽佛經的柳氏提前回來了——馬兒一路拉肚子,車伕說得回頭看獸醫,不然這種拉法,再走個幾里馬就走不動了。
白雪梅幾個丫頭看到她,自然撲上去又哭又求的,柳氏一聽簡直不敢相信,
「左勝琪你膽子太大了,我也不過就出門一會,你就上門打人!」
「婆婆,我沒打。」
「那雪梅臉上的青青紫紫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她自己打的?」
「婆婆明鑒,還真的是她自己打的,但我也知道您不會信,這樣吧,我就發個誓,若是我做的,讓我子孫不孝,晚景淒涼,婆婆覺得此誓可好?」
柳氏一下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這誓已經毒得不能再毒。
「老太太。」白雪梅身邊的嬤嬤道:「世子的母親不簡單,發誓不過是耍耍嘴皮子,但小姐臉上的傷卻是真真實實的,我們這麼多人都親眼看到。」
也是,發誓誰不會,當初她與姨娘爭寵時,為求當下利益,也發了一堆誓。又想,這左勝琪當權,還生有兒子,她若親近自己也罷了,偏偏她對自己只是表面功夫,趁這機會拉下也好,若是能將她拉下平妻之位,根據大黎律法,賀躍,賀揚雖然依然是嫡子,但地位卻會次於正妻的嫡子,那麼雪梅就能請換世子。
她自己雖沒兒子,但若能讓雙生妹妹的外孫兒當上世子,她也開心。
「行之,這事情可大可小,總之你今日得給個交代,不然我明日便進宮稟告皇后,屆時就由不得你想怎麼做了。」
「好吧,那就按照表妹之言,玥兒,以後不准你再上門打人了,發個誓。」
「是,我以後不會上門打白小姐。」
蘭秀,菊芳憤懣不平,可見自家小姐眼有笑意,遂不說話了——小姐聰明,這話肯定有別的意思。
柳氏十分不滿,「這算什麼?當我是傻子?」
「母親誤會,剛剛表妹便是如此要求。」
「雪梅,當真?」
「……是。」
「我已經給了交代,母親明日可別進宮。」
「表,表哥。」白雪梅覺得今日機不可失,姨母的進宮之說既然有用,那麼她就得乘勝追擊,「我想了想,實在後怕,請表哥降妹妹為貴妾,如此地位有差,她才不會再上門——」
賀行之皺眉,「雪梅,別說了。」
「可是表哥,這幾個耳光,著實……著實太疼了……」
「雪梅。」他語氣十分惋惜,「你怎麼就不懂呢,我掛記從前的情分,幾次讓你去休息,你就是不肯,偏偏抓著被打這件事不放。」
白雪梅一下哭了,「對不起表哥,我真不該鬧的,我在想什麼呢,妹妹現在辛苦,我讓她打一下又算得了什麼……」
「雪梅,你……」他歎息一聲,「你打自己打得太用力了,你的手現在還在發抖,要我打開你的手心嗎,我想你的手心跟你的臉頰一樣,一定也是紅腫的。」
她呆滯,柳氏更是傻眼,衝過來打開她的手心,果然兩手紅通通,還熱辣辣的,明顯才剛剛狠打過。
白雪梅身邊的幾個丫頭婆子都呆了,細心計劃,卻沒想到居然敗在這裡。
剛剛指責過左勝琪的,更是一下都跪了下來。
「陸管事,這幾個丫頭嬤嬤還有廚房管事,誣陷世子的母親,都給我提到衙門去,若有家人在府裡,一併給我趕出去。」他知道左勝琪不愛打人賣人這種事情,於是丟給官衙,反正官衙接到口信也會「好好」處理的。柳氏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誣陷世子的母親幾乎等於意圖奪爵,罪名不小。
「母親借一步說話。」
就見母子倆到了涼亭,小聲交談起來,柳氏一下睜眼,一下搗胸,後來搖搖欲墜的樣子,顯然頗受打擊。
只說了一刻鐘,柳氏一下老了好幾歲,回到園子中就聽她十分疲憊的說:「行之,你,我替妹妹謝謝你。」
「母親客氣。」賀行之一揖,「母親今日舟車勞頓也累了,好好休息。」
左勝琪一路忍回時雨院,關起房門立刻揪著賀行之的領子,「你跟那老太婆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