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命令,沒有人再敢阻擋風城王,放人進去了。
時觀面沉如水,大步進入御書房,直直來到皇兄面前,既沒有行禮,也沒有問安,劈頭就問道:「解煙呢?」
時謙正在批閱奏折,頭也不抬便道:「皇弟,你的禮貌真是越來越差了,見到皇兄居然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問女人的事。」
接著,他像是在測試風城王的底限一般,慢條斯理地批完一本奏折,直到他闔上奏折,才終於抬頭看向風城王,卻見他雖然不滿,卻相當沉得住氣。
光是這種氣度及沉穩,風城王就不知勝過大皇子多少,時謙腦海裡不由得冒出了這種想法,對於兒子的不成器,他也力有未逮。
「朕把解煙借給你,是因為她初出茅廬,經驗不足,當初她查風陵七州的案子,始終沒有進展,朕想借你的手訓練一下她,想不到你竟與她產生情愫。」時謙苦口婆心地道:「解煙是影衛,你帶不走她的,除非等到下一任影衛出現,她才能離開現在的崗位,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她能不能走,還不是皇兄一句話說了算。」時觀自然知道皇兄是故意刁難,原因也不難猜出。「皇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解煙借給我,除了想利用我訓練她,另一方面應該也是怕借給我的影衛太厲害,我會打得封平及龔寬翻不了身吧,否則你直接把燕峰借我就好了,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可是現在你發現解煙比你想像中的有潛力多了,你捨不得放人了?又或者你扣住瞭解煙,也是怕我帶她走了之後無所顧忌,就會把封平的事抖出來?」
「朕不懂你的意思。」時謙裝傻。
時觀定定地看著他,字字犀利地道:「皇兄打從表明希望我接任皇位時就開始佈局了吧,而這個局,便是為了讓封平對我產生嫉妒,想方設法來對付我,這樣一來我就成了他的磨刀石,讓他證明他也有當皇帝的能力。」
瞧皇兄不語,時觀索性全說了,「皇兄開始說要我繼位之時,是三年前,所以封平的計劃應該是從三年前就開始了。他拉攏的助力是禮部尚書龔寬,因為那老傢伙始終討厭我,就怕我真的坐上皇位,之後他們派人滲透進我風陵七州拐帶人口、偷挖礦產,還買通陳大川、許明昌及劉之衡等人,這些都有皇兄在背後幫把手的影子,否則我不可能被瞞過,何況王朝火藥供應失衡的事,皇兄不可能不知道。
「之後皇兄看時機成熟,要讓我們正面對決了,就派解煙去調查人口失蹤一案,以此為契機,逼得封平和龔寬必須有所行動,否則數年計劃功虧一簣,因此才會演變到大通商會雷擊一案,死了近百條冤魂。」
「你果然知道了。」時謙長長一歎。「你比朕想像的要精明太多了,你怎麼推斷出這一切的?」
「這並不難。從龔寬起兵事了後,遲遲沒有關於懲戒封平的消息,我就知道皇兄有意包庇,這一切本就是皇兄設計默許的,自然不會讓人把罪名安在你兒子身上。至於龔寬,他常在政事上與皇兄意見相左,行事太過保守阻撓了王朝發展,而劉之衡更是外姓王爺,又坐擁冀水三州北方重地,對東雲皇家時氏是絕大隱患,皇兄便順水推舟讓他們當了替死鬼。」
「你幾乎全猜出來了,平兒不如你,大大的不如你。」時謙表情古怪地看著他。「說不定讓你接任皇位,真的是個好主意……」
「少來!皇兄就是知道我不可能違背母妃遺命才會設這個局,我若真有野心,封平還不被我玩死?」時觀沒好氣地道:「這陣子我已經很給皇兄面子,沒把你的寶貝兒子給捅出來了,解煙可以還給我了吧?」
說到解煙,時謙還真是捨不得放手,一開始他對這個新任影衛當真不在意,但當他發現解煙在風城王這件事上發揮了多大的作用,他頓時覺得這樣的人才一定要留住。
他面有難色地說道:「皇弟,解煙的專長在影衛之中是非常難得的,你想要人朕可以給你,不過可能要等一陣子,等她替朕訓練出下一位影衛的接班人……」
那得要幾年?時觀雖然在皇兄面前嘻皮笑臉慣了,但不是真的不會生氣,他立即沉下了臉,一點面子也不給地道:「皇兄,我替你訓練影衛,替你磨練兒子,還差點被龔寬給宰了,甚至我從宮裡帶走的太監福貴有監視我之嫌,我也對他不設防,以證明我真的對皇室沒有異心,這些事我全吞了下去,因為我不在乎皇位,所以我也不在乎被你給算計了。現在你卻連我心愛的女人都不還給我,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一個臣子對皇帝說出這樣的話已然逾矩,時謙深深覺得被冒犯了,他確認時觀能輕易對付兒子,卻對付不了自己,於是他的態度也硬了起來。「祖訓所示,影衛就是得等到下一任影衛出現才能離開,此事沒得商量。」
「好!」時觀氣極反笑,時謙見狀,心頭不免有些忌憚。「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告退了,皇兄,時至今日,或許你還是小看我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御書房。
而他臨走前撂下的那句話,卻讓時謙的表情越發凝重。
風城王在御書房頂撞了皇帝,惹得龍顏大怒,不多時便會降下罪責……這個謠言不知從哪天起開始在宮裡流傳。
時觀果然低調地一直沒有露面,乖乖待在寢宮裡,至於時謙則是一直納悶著為什麼會有這種消息傳出,他明明沒有要責罰時觀態度不佳的意思,畢竟他心中仍有愧於時觀,而時觀也是唯一知道封平涉入龔寬謀反的人,雖然沒有證據,不過難免心虛。
直到解煙任務完成,回到京中述職之後,時謙終於明白那個消息是誰放出去的,用意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