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梅城桓一坐下,看著站在身前的兩名屬下,「說吧,查到什麼消息了?」
鄧風一臉興奮的上前,「爺要我們的人在南城傅大夫的屋裡,暗中尋找疑似太醫院的診斷病歷……」
春末夏初,一個彩霞滿天的黃昏,一輛輛馬車抵達相爺府,一名名貴客皆備了厚禮前來參加相爺的壽宴,就連皇上也差來太監送上賀禮,隨著夜色漸暗,燈光亮起,梅城桓與鄭芷彤穿梭在座無虛席的賓客間,敬酒寒暄,氣氛熱鬧,但人們表面上說著祝賀的話,私底下,對這對貌不合神也離的夫妻卻是交頭接耳的議論,尤其是打扮得如孔雀開屏、珠翠環繞的鄭芷彤,在貴族圈可是出了名的不受歡迎,趾高氣揚的模樣,讓人不敢恭維。
月明星稀,在燈火通明的相爺府外,一輛馬車正緩緩駛近。
車內,傅雨柔深吸口氣,看著純稚的女兒,「淳淳可有將娘的話牢牢記住了?」
「全記牢了。」她用力點點頭,「我跟娘一直住在很多士兵的地方,但我出生後就沒見過爹,這是第一次見到爹,這很重要,因為害爹受傷的壞人還沒抓到,這是為了保護爹,不算說謊。」
她讚賞的摸摸她的臉笑了笑,這幾日,她們一直住在近郊的那棟宅第,每一晚,梅城桓都會在夜色的掩飾下,策馬前來,讓她下針解毒。
直到這天,她們母女得演一齣戲,正式進入相爺府。
「娘很緊張嗎?」她覺得娘握她的手握得有些緊耶。
傅雨柔點點頭,梅城桓也許認為她是為了能在京城開醫館而進京,但她心裡的打算卻是為了淳淳,有了梅城桓安排的身份,她應當有更多的機會觀察朝中局勢,甚至,可以更進一步的確定梅城桓能不能相信?如果可以,也許,就有機會幫淳淳正名。
然而,想這麼多,此刻卻得先過這一關,她牽著淳淳的手下了馬車,拿著備好的一盒賀禮,朝張燈結綵的相府大門走去,一踏上台階,就可見到府第內佈置得喜氣洋洋,甚至連外院都擺了筵席,黑壓壓的坐滿了人,不時傳來熱鬧的喧囂聲。
守在大門的兩名小廝看著這一大一小,卻是一臉為難,「姑娘雖然備了禮,可是要有帖子的人才能進來。」
「可是……」
傅雨柔眸光盈盈,說話柔柔,讓兩名小廝都不敢太大聲的說話,就怕嚇到她,好聲好氣的說:「這是相府的規定,真的不能讓你們進去啊。」
「可是,我這女兒是相爺的親生女兒。」
傅雨柔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因為她長得太美,就連她牽著的小女孩也是個小小美人胚子,兩人甫出現在大門口時,就有不少坐得靠外頭的賓客被她們吸引了目光,其中,更不乏武功高強的人,這一聽,立即交頭接耳低語,一桌傳過一桌,議論紛紛的喧鬧聲愈來愈大,訝異的目光一一落到那對相貌出色的母女身上,終於,這些耳語騷動也傳到梅城桓、鄭正彤所坐的主桌。
梅城桓先是一怔,隨即起身,詫異的目光越過一桌桌滿滿的賓客,看到傅雨柔母女,俊臉上又驚又喜的神情可是演滿了十分,機靈的總管連忙護著這一大一小進了門,穿過一桌桌的筵席,而梅城桓已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
此時,偌大的相府裡早已是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這三人身上。
梅城桓深邃的黑眸凝睇著傅雨柔,她今日特意打扮一番,美得清新,如池中青蓮,淡雅動人,他眸裡的讚賞可不假,「雨柔,你怎麼會來這裡?這不會是——」
他的目光落在她牽著的小女孩臉上,她正仰著頭,小臉發亮的看著自己。
傅雨柔看著高大英挺的他,適時的讓眼眶微紅,再柔柔一笑,哽咽開口,「她是相爺的女兒,淳淳。」
梅城桓深情的握住她的柔荑,注意到她的眼神微閃,心裡暗笑一聲,拍拍她的手後,他蹲下身來,低頭對上淳淳的視線,含笑的打量起安靜微笑的女兒,「你長大了。」
淳淳用力點點頭,粉臉兒嬌羞,再加上一身粉紅裙衣,小小年紀,美貌驚人。
原本鬧烘烘的宴席如今是更靜了,每個人都是豎直耳朵,雙眸緊盯這一家三口的團圓,尤其梅城桓起身,凝睇著大美人時,那眼神能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彷彿眼中只看到她,不過,成為眾人目光的大美人始終落落大方,凝睇相爺的黑白明眸更是明亮動人。
「雨柔此行太過冒昧,只是我在太鹽城聽到相爺生病多日一事,已是夜難成眠,怎知過些時日,又聽到相爺病逝的消息,」她清麗的臉上浮現哀傷,見者皆可想像她聽到惡耗時的心碎與傷痛,「雨柔不願相信,卻也害怕相爺要真的死了,淳淳還沒認祖歸宗,所以,才硬著頭皮,忐忑不安的帶著她前來認親,好在,你沒事,相爺沒事。」
梅城桓見她淚光閃動,心還真的被揪疼了一下,他幾乎要忘情的將她擁入懷裡,但只是幾乎——理性拉住了他,他只是伸手將她的雙手牢牢握住,深深的凝睇著她,眼神熱烈。
鄭芷彤看著這刺眼的一幕,心裡又妒又恨,但她更相信這個大美人是害怕什麼都沒有了,才會風塵僕僕的趕來相爺府。
「聽到沒?竟然是相爺的女兒啊。」
「太鹽城不是過去相爺當大將軍時的駐地嗎?」
「是啊,是啊。」
在場賓客終於忍不住的議論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更有人說,太鹽城離前線十萬駐軍不遠,是邊疆之境,是在場大多數人一生都不可能前往的大漠之地,但那裡卻也是梅城桓立下輝煌戰功的地方。
既是邊疆之境,普遍的窮困,那裡的百姓聽聞都是些鄉野村姑,只想嫁給士兵們,看看有沒有機會離開那兒,難道這位叫雨柔的姑娘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