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電梯似乎不是個好主意,還是勤勞點爬樓梯好了,他也有一陣子沒上健身房,當是運動也不錯。
人剛繞到建築後方的樓梯口,他便聽見裡頭有人談話的聲音,樓梯裡回音總是大了點,即使說話的人音量並不大,還是在他可以聽得清楚的範圍裡。
「……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啊,既然已經發生了就面對囉。」
「亞冬,你別傻了!你知不知道那要花多少錢啊?!」另一個女子強烈表現出她的不認同。
「究竟要花上多少錢我並不清楚,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啊,你別擔心。」名叫亞冬的女子的語氣一直保持輕鬆,甚至有些像是安慰另一個比較激動的女人,要她安心。
「我覺得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那個女子好像是生氣了。
「小美,別這樣嘛!我需要一點精神上的支持。」
「我怎麼給你支持?你樂觀開朗不是錯,但是你並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這可能會賠掉你的一生,你教我怎麼不擔心?」
亞冬的男友莊致人墜樓,最後警方判定那是一起自殺事件。一個好端端的年輕人,有份穩定的工作、和樂的家庭,還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友,可是他卻無故走上絕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這事實,可是頂樓上「對不起」三個代表歉意的字是他自殺的證據,讓人不想接受也得認命。
這都還不打緊,致人的家境本來就只是小康而已,他這一摔不斷摔斷了他的前途,也摔掉了一家的幸福,雖然救回了一命,但他的家人撐了沒多久就決定不再進行醫治,因為醫生已經宣告他成為植物人,看著親人變成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樣,久而久之也受不了,所以他的家人收了手,反倒是有情有義的女人接了手。
而那個有情有義的女人,天字第一號大傻瓜,正是亞冬!身為好友,她已不知該說什麼。
「我的人生掌握在我手裡,就算毀了,我還是可以再站起來,不是嗎?」亞冬平靜地微笑道。
她一個人自然不可能有能力負擔那麼龐大的醫藥費,因此她申請了任何可以申請的貸款,光是一個月就得激十幾萬的還款費用,而她的月薪根本無力負擔,存款也早已經用罄,用山窮水盡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但她不容許自己表現出任何的悲情,既然她自願扛下一切,那她就沒有權利抱怨。
「你講得可真輕鬆!我們做這工作一個月也才賺多少錢?你負擔不起那個無底洞的……等等,」小美頓了一下。「你該不會是告訴我,你打算毀了自己吧?」
「我已經想到了最糟的狀況。」亞冬很誠實的說。
「林亞冬,你最好別惹我生氣喔!」小美直接警告。
「小美,我沒辦法放著他不管。」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就是沒辦法啊。」亞冬臉上仍帶著笑意,並不想讓小美為她操心,只得在她面前強顏歡笑。
「我覺得你真的瘋了!」小美氣得不太想再繼續這話題。
「我知道有家沙龍不錯喔。」亞冬說出店名。
「你又不混那種夜店。」
「但是聽說那邊的凱子不少。」
「你省省肥!你就算遇上凱子,也沒那能耐泡啊!」
兩個女人的對話漸漸的清晰,樓梯上傳來下樓的腳步聲,皮爾斯趕緊找個轉角藏身。
「也許我可以練習練習,搞不好我可以遇上什麼企業家第二代之類的。」亞冬開著玩笑說。
「作夢!」小美瞪了她一眼。
「你怎麼知道我正在作發財夢?」亞冬調皮的回道。
兩人走出樓梯,往一部小車前進,完全沒有發現門後站著一個男子。
※ ※ ※ ※ ※ ※
會議顯得有點無聊,皮爾斯覺得自已根本沒法專心,他所有的心思全掛在那兩個女人的談話上。
那個叫林亞冬的女孩有著讓人難忘的笑臉,她不停的安慰著另一個同事,可是在她坐進了車內後,別開眼對著窗外時,她的眼神竟是很失意的。
皮爾斯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即使距離有點遠,他仍看得出來,那樣的眼神和她臉上的笑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覺得今天的會議如何?有關開發工程部分……」
「工程部分應該先緩緩,最近的鋼價上揚,成本會增加不少。」皮爾斯說出自己的觀察。
「嗯,我們也這麼想。」年過六十的大老闆周寬直對他一直是讚賞有加。「看來你也不是全在混嘛!」
「老大哥,我的積蓄全在這兒,能不小心點嗎?」
皮爾斯和年紀足以當自己老爸的周寬直講話一樣不怎麼正經,相較從其他人面對周寬直時的正經八百,他實在隨意過頭,但周寬直也不在意。
「那怎麼不常來公司看看呢?」他有三個兒子,不過他總覺得沒一個上得了檯面,不是膽識不夠,要不就是經驗不足,怎麼看都沒有皮爾斯那般令人滿意。
「忙啊。」皮爾斯雙手一攤。「再說,股東也不用一天到晚掛在這兒嘛!」
「別忘了你的頭銜是董事。」
「是的,董事長,我會好好記著。」皮爾斯馬上立正站好。
「呵呵……你就是喜歡假裝不正經。」周寬直比誰都瞭解,皮爾斯再怎麼不正經,真的面對決策時卻看得比誰都還要清楚。
「聽說董事長最近家裡要辦喜事?」皮爾新換另一個話題。
「是啊!娶妻生子以後,看看會不會讓他們安定一點。」兒子們的年紀跟皮爾斯差不多,然而在外頭玩出了不少事端,他只期望婚姻可以讓幾個兒子少闖點禍。「你啊!年紀也不小了……」
「嘿嘿!我是不結婚的。」皮爾斯立刻接話。
「其實婚姻還是有它的好處。」
「聽說周公子娶的是太德藥廠盧先生的貨上明珠。」皮爾斯當然明白這種利益交換的婚姻好處何在。
「唉!」周寬直歎了口氣。「其實那也不是我所想的,志成選擇了盧小姐或許真有他的考量,但是我並沒有想過要他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