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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什麼地方?製造武器的廣備攻城作坊啊,所有配件都準備得齊齊全全,只費了半天功夫,作坊的實驗大院子裡就聚滿觀看成果的工匠和大小工頭,自然鳳訣也很榮幸的受到邀請,列居一席。

  至於成果——

  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牆毀屋倒。

  滾滾硝煙塵土撲面而來,宛如在生死血腥中打滾過來,宋邊的官袍俱是塵煙,他怔楞半晌後,仰天長笑,將這消息以八百里加急上報兵部。

  接下來,就沒她於露白的事了。

  她閒閒的晃出工匠所,沿著雙龍橋經過堤岸,穿梭窄巷,還好心情的蹲在河邊看婦女們浣衣,給挑擔子的水果販子買了櫻桃,捧著荷葉包著的紅灩灩櫻桃去了集市。

  蒙寰一看那油膩膩,水漬橫流,賣魚肉、海鮮和雞鴨禽鳥的巷弄,便遲疑了,哪裡知道一路跟著於露白出來的鳳訣想也沒想的跟著進了集市。

  哎喲,我的爺啊,這裡哪是您能來的地方?蒙寰想阻止卻來不及,又想主子都去了,他一個手下人,還有什麼地方去不得的?

  捏著鼻子,他把於露白罵了八百遍!

  第五章 上輩子他叫沈如墨(1)

  於露白看了看手裡拎著的活鯉,早市才有好河鮮,都拖到這人家要收攤的時間才來,要什麼沒什麼,偏偏她今天就是想吃斫鱠,繞了一圈,總算在一個用活水養魚的魚販子手上買到這條活鯉,賣不去的原因也可能就是價錢太貴了。

  可她饞了,就是想吃好東西。

  她想到喬家什麼都缺的廚房,摸著鼻子又買了一應的調味佐料,拎著系魚的草繩和油紙包的調味料,這才聽見肚子的鳴叫聲。

  早午飯沒吃,這會兒都未時末了,乾癟的肚子是該叫了。

  早飯沒吃,是因為不住喬梓姑娘的廚藝,中午嘛,那位宋大人只顧著歡喜,也沒想到要買個饃饃犒賞一下下面人的肚皮。

  所以說,自個兒的肚皮還是得自己顧著。

  她買了豬頭肉,白切薄片,放在干荷葉上,微微撒點鹽,夾在燒餅裡,好吃的程度勝過京城義芳齋的醬肘子。

  她邊走邊吃,完全不在意形象。

  距離小半個街口的蒙寰卻是嫌棄得很。「見著是個識文認字的,能在宋大人面前侃侃而談的人,怎麼這會兒又成了下里巴人,邊走邊吃,能看嗎?」

  「平常是個悶葫蘆,今天話卻特別多,你再囉唆,回客棧去蹲著,別害我的耳根不清靜。」鳳訣一心繫在前頭的人兒身上,聽著蒙寰的碎碎念,垂了眼皮。

  蒙寰灰溜溜的清清嗓子,「屬下不就隨口說說。」

  「你還是繼續做你的悶葫蘆好。」

  大受打擊啊,蒙寰欲言又止,忽然靈光一現,莫非那不男不女的人便是九爺下令要搜查卻找不到的「女人」?

  九爺自從重傷瀕死又奇跡生還後,性子越發讓人摸不著,即便他從小便伺候著九爺長大的,他也不敢太有恃無恐,想起那些被打發去莊子和販賣的下人,一個不好,他怕是要跟他們作伴去,他還是繼續當他的悶葫蘆好了。

  鳳訣滿心滿眼都是於露白。

  應該說他沒有見過這麼悠然自在,這麼有市井味兒的於露白,他甚至不知道她對這些採買瑣事有興趣,看她和販子討價還價的樣子,他不覺得粗俗,反而覺得她活潑生動極了。

  以前他認識的於家妹妹是巾幗英豪,在沙場上領兵帶軍,一呼百諾,馳騁千里,寒光照鐵衣,殺伐不讓鬚眉,私底下豪爽勇敢,練武、騎馬、射箭、舞刀,使棒,她都能與他比試個旗鼓相當。

  沉於兩家有通家之好,她從小就是他身邊的小尾巴。

  說也奇怪,她有許多哥哥,她卻最愛粘著他,兩人一起做過許多事情,就只差沒睡在同一張床上,兩家父母見他們感情好得不像話,便把他倆湊在了一塊,定了親。

  上輩子,他看見的都是她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些女兒家的瑣碎,他從來無緣見過。

  沒錯,上輩子。

  上輩子他叫沈如墨。

  就是已經戰死山戎的沈如墨。

  這鳳訣便是他重生後,新的軀殼。

  他沒想過自己能夠重生,然而,借了人家的殼兒,要背負的責任也不少。

  這世間,沒什麼輕省的事,他擁有了一家子不問經濟、臭脾氣的少爺小姐親人,上輩子從不用為銀子和庶務煩懂的人,這輩子卻為了那些強加在上的親戚們成了四民之末。

  庸庸碌碌之餘,他從來沒想過還能見到她。

  恍如隔世的自己,如何能莽莽撞撞的跑到她面前告訴她,自己是沈如墨?

  她不會信,就連他自己也還說服不了自己,但是一年多的時間,足以讓人徹底平靜下來,認清現實。

  就算他再死一回,也回不去沈如墨的歲月。

  有的人看著很近,其實很遠,這會兒的於露白,他沈如墨的未婚妻,便是。

  原來不是他的錯眼,她真的在荷澤縣這小城裡。

  她和他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他這樣忍不住的靠近,是對還是錯?

  有些事,藏在心底,等時間長了,回頭去看,也就變成了故事,就算兩人曾經有過婚約,那個沈如墨已經身死,她會替未婚夫死守一輩子不嫁嗎?

  不,就算她願意,國公府也不會允許她這麼做,皇帝也不會允的。

  她還是二八佳人,有得是資格追尋自己的幸福。

  他應該要止步的,斯人已渺。

  但是他渴望了那麼久的心……他就縱容自己這一回,畢竟她和他,再無任何牽扯的可能。

  但是飛蛾,向來抗拒不了吸引它的致命火光,撲火之後,還能回頭嗎?

  於露白慢悠悠的走在不平整的街道上,她有些後悔沒把雪羽驄騎出來,要不然這會兒也有個代步工具,不用兩手提著東西還得從城裡走回西巷村。

  她不是沒走過路,長途行軍,把腳底走破幾層皮,沒吃少喝的事她都經歷過,何況這一點點路程。她心裡嘀咕的是,騎著一匹大馬去上工,好像也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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