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姊,你說什麼,四郎哥哥他……當了太監……」乍聞這天大的消息,葉照容身子一晃,幾欲昏厥。
她的四郎哥哥……
花絳趕緊安慰她。「這也是沒辦法的,窮人家的孩子哪能自己做主,全是身不由己,你要看開點,不是他不想和你團聚,而是你們今生無緣,你還是早早給自己找條安穩的後路,知道嗎?」
「不能讓四郎哥哥出宮嗎?他根本不想做太監。」他們說好要生五個孩子,三男兩女,男孩下田耕種,女兒在家裡織布打理家務,等老了一起拄著枴杖,在種滿金黃稻穗的田里巡視。
「哪有那麼容易,除非死了,否則每個宮女、太監的名字都登錄在冊,有誰私逃了,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不過……」她留了個話尾吊人胃口,引人自動入甕。
「不過什麼?」不知有詐的葉照容急切的追問。
「我是說你也別著急,宮裡不是有太子照應著嗎?只要你替太子辦事,幫上太子一點小忙,太子便會幫你找到四郎哥哥,讓你的四郎哥哥也能過得很好。」她深知陸四郎是她的死穴。
葉照容猶豫再猶豫,很是掙扎。「我真的不行,做壞事四郎哥哥會生氣。」
「不會,我們瞞著他,而且這也不算壞事,只是暗中關心不會照顧自己的陸督主。這事若你辦得好,到時花姊會想辦法讓你搬出陸府,並讓你和陸四郎見上一面。」她再誘之以情。
「我真能見到四郎哥哥?」好久好久沒見到四郎哥哥了,她都快忘記四郎哥哥的長相。
「真的,花姊不騙你。」她重重一點頭,只差沒起誓。
為了和四郎哥哥見面,葉照容勉為其難的頷首。「好吧,我去當奸細,監視陸大哥的一舉一動。」
葉照容傻氣的說著,她前頭說了很多話沒讓人聽清楚,偏偏這兩句說得嘹亮又順口,躲在簷下偷聽的暗衛聽得一清二楚,隨即將得到的情報傳回給陸瑞京。
接下來的話也就不用聽了,知道她是奸細後自是多加防備,不讓她有機可趁洩露督主的行蹤。
隔日,葉照容入府了,乘著一頂小轎從側門進府。
以寸土寸金的京城來說,陸瑞京的私宅大得離奇,轎夫足足抬了一刻鐘才走到特意為她準備的房間,那是陸瑞京位於同一座院落的耳房,離他的正屋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她想窺探他的作息頗為困難。
這是陸瑞京的刻意安排,看似鄰近,其實離得很遠,未經傳喚葉照容是見不到他的,因為她是他的姬妾,屬於後院的女人,不得隨意在府內走動。
「陸大哥,你家好大哦!你一個人住在裡面不害怕嗎?要是我可能怕到快哭了,到了晚上烏漆抹黑的,好像住在墳地一樣,怪嚇人的……」葉照容心一不安話就多。
「住口,要喊督主大人。」說他的府邸像墳地,她是真傻還是假傻,不說那些華美的建物、庭園,光是這座宅邸的土地就要至少上萬兩啊。不過當初他費盡心力從丞相大人手中買來時,只花了五千兩白銀。
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終究不敵新崛起的猛虎。
「好的,督主大人哥哥,你的臉被蜂兒叮著了嗎?怎麼一直繃著,蜂刺拔了沒,我們村裡有個土法子能治蜂毒,用黃酒……」咦,好怪哦,陸大哥為什麼瞪她,她說錯什麼了嗎?
「督主大人,去掉哥哥,你只能稱呼我督主大人。」他在教她,絕不允許她在規矩上出一點錯。
陸瑞京神情冷肅,一反之前面對她時所表現出來的好臉色,對葉照容十分嚴厲,近乎苛刻。
但是很顯然,這一招對葉照容不管用,她雖感覺出他和之前不一樣了,可反應遲鈍的她未放在心上,反而覺得他可憐,人前人後都要小心做人,不敢流露本性,他活得好辛苦呀!
「督主大人,你眼睛好奇怪喔,為什麼一直抽搐一直抽搐,我以前都沒發現,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大夫?有病就要醫拖不得,諱疾忌醫是苦了自己,我請花姊給你找來京城最好的大夫好不好?一定會醫好你的宿疾。」他果然不會照顧自己,病得重了都不知曉,還得旁人發覺提醒他。
「住口!」
陸瑞京的眉頭一陣陣抽動,他本意是想嚇住她,讓她知道在他的府邸誰是主子,誰知被她一番胡說八道給惱得腦子生疼,幾乎咆哮出聲。
「督主大人,你不可以不看大夫,要曉得很多大病都是由小病引起的,一個疏忽就藥石罔效……」她扳起玉雪指頭數著不看大夫的壞處,一條一條算,讓聽的人腦袋瓜子都快爆開了。
「我沒病。」他咬著牙低吼。
「你怕吃藥?」她猜測。
「不是。」他回答得極快,卻顯得欲蓋彌彰。
她自以為瞭然的一點頭。「其實藥沒有你想像中的苦,藥是用來治病的,良藥苦口,督主大人又不是小孩子,幹麼怕喝藥,藥放到半涼,鼻子一捏,一口氣喝到見底,苦也只苦那麼一下下而已。其實能吃藥也是好的,我們以前生病的時候都沒藥喝,也請不起大夫,都是自己到野地摘藥草熬了吃……」
是呀!以前他的處境多艱難,不敢生病,也負擔不起生病的代價,一有頭熱、手腳冰冷的症狀,就趕緊摘些退熱止寒的藥草回家,趁著大伯母、二伯母發現前偷偷煎藥。
他和小媳婦只有彼此,總是這般互相照顧對方,不管冬冷夏熱,只要看到她,他的心就暖了。
聽著相似的過往,陷入回憶的陸瑞京不禁想起他的過去,他和花想容有相同的際遇,曾經也有個人怕他不肯吃藥,騙他藥是甜的,他信以為真一口喝下,結果苦得他嘴巴都麻了,整整一天不理她。
可是……她說的那些全是真話嗎?也許是編出來的。
「夠了,你再多嘴就割了你的舌頭。」
陸瑞京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身為一個奸細,她的過往和身世都有可能造假,只為了取信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