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孩子是夜分出生,又是第一個,於是叫做子初,讓孩子看到名字便能知道自己受到的期待。
喬喜娘覺得挺喜歡的,子初,很好聽,也挺有意思。
抱著小嬰兒,喊著他的名字,幸福滿滿。
打呵欠了,嗷,真可愛。
「少爺回來了。」外頭小丫頭的聲音響起。
話語才剛落,門簾一掀,懷應時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小翠連忙上前接過沾滿雪花的披風,男人又稍微用布巾熱了手,這才走到床邊,伸手摸摸兒子的小臉——第一次的時候不知道,直接碰了,小東西被他冰得一個哆嗦,哇哇大哭。
奶娘連忙過來,笑說:「少爺剛從外頭回來,寒氣未去,凍著小少爺了。」
男人這才知道,想抱兒子還得先暖過身子才行。
不過呢,他可一點都不覺得麻煩,這難伺候的小傢伙可愛得很,打呵欠,流口水,吐口水泡,百看不厭。
看著手上的小娃娃,男人笑道:「現在想來,我爹還挺厲害。」
喬喜娘奇怪道,「怎麼突然這樣說?」
成親一年多,她很少聽起懷應時說起懷天的事情,倒不是說恨他爹怎麼樣的,而是懷天對這兒子期望很高,從小就訓練他,希望能成材,而成材之路就是吃苦之路,大抵想起爹都是刻苦記憶,因此懷應時即使提到,也只是帶過,這樣說他爹厲害,還是第一次。
「我從有記憶以來就是練功夫,說來你大概不信,想起小時候就是蹲馬步時流下的汗,跟站梅花樁時的影子,身高還沒劍長,卻已經開始拿劍,我娘為了這事跟爹吵過幾次,但爹說,想成材就等忍,孩子得忍,父母更得忍,我以前不懂,可此刻全懂了——我現在看子初的樣子,若是讓他三四歲開始站梅花樁,老實說,還真捨不得。」
「夫君會捨得的。」
「你呢?」
「也會捨得。」喬喜娘微笑說,「再怎麼樣,想想子初將來長大的樣子,雲山的頭銜肯定很好用,但比起靠著祖上的名聲,更希望他能靠著自己得到別人的尊重,只要這樣想,就能捨得了。」
這種話,以前她是不可能說出口的,畢竟怎麼教育孩子,是男人該拿的主意,還輪不到女人說。
可是自從懷孕開始,她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溫度變化,不再只是行禮如儀,而是真正開始親密,他會跟她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情,甚至散步時,他也會跟她提起一些外面的事,買通了哪個官員,修理了哪個官員,這些事情都不瞞她——第一次聽到時,喬喜娘真是非常高興,因為知道那是一個認同。
子初出生後更不同了,身為女子,她很明白,一旦和離或者休妻,夫妻就是陌路人,但家人不同,家人是永遠斷不了的關係。
出嫁前,母親告訴她,男人是天,男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女人別有意見也別多嘴,雖然說不太公平,但她也明白世道本如此,可現在,喬喜娘覺得自己可以跟自己的男人平起平坐,當然也不是她給懷家立了什麼大功,而是懷應時給了她這權力,於是她敢跟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可以很自然表達關於教育兒子的想法,而不用擔心他覺得自己逾越。
兒子可愛,兩人說起他總是沒完沒了,明明才小人兒一個,有時候說著說著,居然會講到要給他娶什麼樣子的妻子,扯得很遠,但越扯越開心。
「想來想去,還是像我一樣吧。」懷應時抱著兒子一臉慈愛樣,「到時候再讓侯仲群安排個相親,讓他悄悄去看,相中誰,我們覺得也行的話,便給他求誰,自己選來的總是比盲婚強,兩相有意,夫妻感情才會好。」
喬喜娘知道他說的是他們成親之前的事情,聽到那句「兩相有意,夫妻感情才會好」,不由得耳朵一紅,正想說些什麼,腦中靈光一閃,突然發現不太對勁,「我們覺得也行?也?」
「我們當然也要去看,自己的媳婦怎可以不先看看。」
男人理所當然,女人卻越來越覺得好像知道了什麼事情一樣,「所以那時去湖島時,公公婆婆也見過我?」
「我沒跟你說過嗎?」
「沒有。」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只是先去看看人而已。」
「什麼時候?」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公公是沒有,但婆婆有。」懷應時一派輕鬆,「接你跟岳父岳母上船時,船上除了船夫不是還有個老太婆嗎?那個老太婆就是我娘。」
喬喜娘大驚,「怎,怎麼可能,根本不像,就算喬裝打扮過,也不是同一個人。」
「我娘的易容功夫好得很,她要想裝,連我爹都看不出來,更何況你。」
天啊,那老婆婆居然是她婆婆?女人拚命回憶在船上說了什麼話,但事隔一年多,只隱約記得自己一直想去看染布坊,其它講了什麼,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不用這樣緊張,我娘對你的印象一般般,不算最好,但也沒特別差,我說要娶你的時候,她完全沒反對。」男人按住沒說的是,當時關蓮芯完全想不起來喬家姑娘到底是誰,所以才無從反對。
「那……婆婆當時最喜歡誰?」
「梅雪晶。」
梅雪晶雖然行事小心,但唯一沒注意到的便是習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好,尤其他娘,根本就是順風耳,梅雪晶為了與他巧遇,總在他住處附近晃,主僕講的話,都給他娘聽見了。
喬喜娘不太意外,「我想也是梅姑娘。」
人漂亮真好,她也想給兒子挑個漂亮的媳婦,婆婆當時一眼看中梅雪晶,完全是意料之中……感覺好複雜。
也不是說多低落,但有時真會覺得,如果自己漂亮點就好了。
「我娘說她最有名門之氣,態度大方,很適成為雲山的女主人,不過幾天後她就改口了,覺得蘇寧寧好些,只不過既然是給我找妻子,自然是以我的意見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