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縱使害怕,他仍力持鎮定,有禮的一揖。「大舅子,好久不見。」
「別來無恙。」傅文絕聲線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時,是傅文儀憋不住了,她一個箭步上前,質問道:「你想起我跟兩個女兒了嗎?不是已經忘了我們?」
「娘子,你鬧夠了,也該回去了吧?」
「難道是我的錯?」傅文儀不滿的低吼,「你說要娶怡紅樓的姑娘為平妻,跟我平起平坐,你當我是什麼?」
「你真是不可理喻,你自己想想……」方家威要繼續往下說前,還顧忌幾分的瞥了傅文絕一眼。「你嫁進方家幾年了,卻沒生下半個男丁,我可是方家三代單傳,你是要我方家絕後嗎?」
「生不出兒子是我的錯嗎?」傅文儀怒火中燒。「難道你沒責任?跟你無關?」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都來接你回去了,你回不回去?」方家威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雖家裡人要他來接妻子回家,可他卻是拖拖拉拉幾個月才來,來了說不到兩句話又動氣。
「如果你要娶那個女人當平妻,我就不回去。」她態度堅決。
「你這是佔著茅坑不拉屎!」他毫不客氣地道,「你生不出兒子,憑什麼不准我再娶?」
「我還年輕,要生還有的是機會,我看你根本是被那個女人迷住了,才千方百計要娶她進門!」傅文儀自尊心極強,絲毫不肯妥協。
「傅文儀,我跟你說,你今天若不跟我回家,我就給你寫封休書!」他語帶警告。
女人被夫家休了可不是什麼名譽的事,傅文儀一聽見他這麼說,也愣住了。
「你、你敢?我做錯什麼了?」
「你嫉妒。」方家威說得理直氣壯,「你因為嫉妒,害我方家斷後,還不是錯?」
「你……」
「你不帶著女兒跟我回家,我就給你休書。」
這時,傅文絕默默的回到書齋,過了一會兒走了出來,手上拿了一封信。「文儀,你還想跟他回去嗎?」
傅文儀想也不想便回道:「我不。」
傅文絕微微頷首,將手中的信交給了方家威。
方家威吶吶的接下,疑惑的看著他。「大舅子,這是……」
「這是傅家給你的休書。」傅文絕冷冷的說,「你自由了,想娶誰就娶誰吧。」
聞言,方家威一震。「這……」
「從今以後,傅文儀是傅家的女兒,與你方家無關。麗心跟蘭心是傅家的孫女,也與你方家無關。老舒,送客。」說罷,他拉著傅文儀,轉身走開。
方家威呆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花轎來到和家,將新娘子迎上花轎,便出發前往城中的燕家。
因是納妾,迎娶的陣仗並不大。媒人紅姑、轎夫加上幾個丫鬟家丁,只有十人,沿途也未敲鑼打鼓,但即使這樣,才剛通過城門,也是引來許多路人的注意。
和秀敏面無表情的坐在花轎裡,雖妝扮得猶如天仙,卻不見一絲新嫁的歡喜。
轎子外,人潮雜沓,人聲鼎沸,隱約還能聽見談論聲——
「轎子裡的是燕家新納的小妾啊?」
「是啊,聽說就是佃農和三吉家的閨女。」
「你是說那個在傅家服侍傅文絕一年的和家女兒?」
「就是她。」
「她哪算得上是閨女?」
「那倒是。」
接著,和秀敏聽見幾聲曖昧的訕笑,她感到很不是滋味,可反駁不了也不想反駁。
突然,花轎停了下來,外面傳來騷動,她好奇的掀起轎簾往外看,只見兩旁有不少路人駐足圍觀。
這時,轎子前方傳來了紅姑的聲音——
「傅、傅大少爺,請問你這是……」
「攔轎搶親。」
傅文絕此話一出,週遭一陣嘩然,和秀敏也瞬間呆愣住。
他堂堂傅家大少爺,怎敢做出這種驚世駭俗、惹人非議的事?
她是新嫁娘,轎子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宜露臉,只能安靜的坐在轎內,可這時她已經快坐不住了。
「傅大少爺,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這是燕家的花轎,轎子裡坐的也是燕家的新娘。」紅姑說。
「花轎還沒進燕家門,新娘還沒拜燕家祖宗,不算。」
傅文絕這番話,又引來議論紛紛,可他不在意,今天不管如何,他都要把和秀敏給爭到手。他已經放棄了一切,傅家少爺的身份、傅家資產,他都不要了,他只要她。
「傅大少爺,請你行行好讓個路,這位姑娘已經是燕家人了。」紅姑放軟姿態道。
「她還不是燕家人,可她早已是我的人。」他說。
我的人這三個字讓圍觀的眾人驚呼連連,和秀敏也忍不住瞪大了美眸。
「傅大少爺,你、你說這是……」
「燕家要搶我的人嗎?」傅文絕態度強勢,語氣也相當強硬,「今天,我不會讓她坐著這頂花轎進燕家的門。」
迎親隊伍此時進退不得,轎夫也將轎子放了下來,面面相覷。
「和秀敏,除了我,你誰都不准嫁,更別說是做小做妾。」
他近乎霸道的言語,讓和秀敏的心十分激動。她感到憤怒,憤怒他為何要壞她的姻緣?燕家要她,也願意惜她,就算她不愛燕家小當家,可只要本本分分過日子,她跟家裡人都能過得安穩,而他這麼一攔又說了這番話,別說是燕家,日後再無任何人家容得了她。
可她又感動,感動他至今還不願放棄她,他的心還懸在她身上,他甚至認定她是他的人,縱使他們清清白白,也無承諾。
她的心情很亂、很慌。
「行行好啊,傅大少爺,你這樣真會誤了時辰的。」紅姑試圖同他商量,「傅家有頭有臉,鬧大了事情,傅家跟燕家都丟不起這個臉。」
「我已不是傅家子孫。」傅文絕說,「我已離開傅家,跟傅家再無瓜葛。」
聽見這番話,和秀敏心思更加混亂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被逐出家門?還是……她再也坐不住了,扯下蓋頭,掀開繡簾,驚訝的看著攔在轎前的傅文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