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理會他的不忿,靜靜地看著前方的牡丹,他指著她,第一次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幾天來,她就像是失去生命力的布娃娃,曉玉服侍她、扶著她到院子散步,她一句話也不說,有時候就連眼睛也不多眨一下。
以往活潑愛鬧的沈翩然彷彿不存在了,現在的她,恬靜得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他受夠了!再過幾天,沉落璋就會回來,要是被他瞧見這樣的沈翩然,他花效言身上定會被掛上「所托非 人」四個字。
為了他的名聲、為了修補破裂的關係,為了什麼都好,他一定要讓她恢復以前的樣子。
「沈翩然,你給我瞧過來!」他叫著她,她沒有反應,不打緊,他將自己的臉蛋湊近她。「你打算消沉到什麼時候?」
她移開視線,他硬是攔下她的眸光。「你有看到沈府上下的人都在擔心嗎?他們擔心你這位小姐,曉玉更是哭腫了眼睛。」
她斂眉,不想看他,那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該死的刺痛了他的視線。
「我知道那件事情對你傷害很深,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總不能繼續消沉下去。」他嘗試和顏悅色的勸說。
名節很重要,他明白,但她身邊的許多人都因為擔心她而哭了。
「我不能要你當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有些事情無法磨滅就是無法磨滅,他能夠理解。「但你要是就這樣被擊倒,以後要怎麼活下去?」
她沒有反應,他這叫做對牛彈琴。
他不屈不撓的繼續說著。「沒有人可以幫助你站起來,除了你自己,要是你真的決定以後要過這樣的生活,你就繼續不說話吧。」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他以為她有反應,哪知道她的眼睛只眨那麼一下,然後四周還是一片死寂。
「我告訴你,要是你再這樣下去,你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孤獨的人,沒有人會理睬你了。」她在鑽牛角尖,他非得把她挖出來不可。
她的眼睛眨著,但是她不說話,任由他瞠大眼睛期待。
好半晌,花效言的眼睛開始發酸,她還是沒有其他反應,他心底有氣,揚高嗓音道:「你不是一直害怕別人不理你的嗎?要別人的陪伴就開口挽留啊,再這樣下去,真的真的不會再有人理你了!」
她藏在袖中的粉拳開始握緊,他沒有注意到,完全被她的無視挑起了怒火。
「我不理你了!等沈大人回來,我就跟他稟明要求調職,到時候看你還怎麼有機會雪恨!」氣死人,和她說話口渴又費力,他還是去廚房倒杯水潤喉比較好。
她微慌的抬首,剛好看到他拂袖而去的背影,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爬上心頭,教她慌得雙手輕顫。
他真的不理她了嗎?這個世上,真的不會有人理睬她了?
熟悉的孤獨蒼涼再次填滿她的心扉,她抱緊雙膝,淚水開始滾落。
爹爹因為對娘的過世感到自責,所以才會特別疼惜她這個女兒,等哪天他的自責用完了,她就不會再得到寵愛,而沈府的下人都怕了她,曉玉雖是和她一起長大的丫鬟,但她平時對曉玉不好,曉玉大概也不會喜歡她。
花效言說對了,她是全世界最孤獨的人,所以她才會找樂子、尋別人的開心來招惹注目。
然後她找呀找的,就找上了妓院,栽進了龍潭虎穴還不知道的她,本來是玩得很開心,哪知道會在急著追上他的時候,被幾個男人一撞,扯落了衣衫的同時,也揭露了她的身份……
她很笨,他又說中了,她是一個草包,還是一個孤獨的草包。「嗚嗚……」
「你這是在於什麼?」等到花效言從廚房回來,他驚訝的看著抱緊雙膝、坐在地上哭個不停的沈翩然。
這個用水做的女人淚流滿臉,仰首看向他的當兒,他的心緊緊縮起。
她怎麼又擺出這副「沒人要理我」的可憐表情?他只不過去一趟廚房、喝一杯水,她該不會真的以為他就這樣離開不理會她吧?「嗚嗚,你……我……」她噯昧不明的指著他,又揪緊自己的衣襟,活像被他拋棄的怨婦。
「起來。」他沒轍,拉著她的衣袖,不敢去碰她。
她搖頭,用力拭去淚水。他輕歎一聲,蹲下身來和她平視。「我剛才口渴,去喝水了。」
她眨了眨眼睛,聽著他繼續道:「我又不是真的不理你。」
「其實你的人……不壞。」她看著他的背影,眸底掛著感激。
經過那件事之後,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不再是以往的針鋒相對。
沈翩然雙手支著下顎,望著前方出神,每天早上,花效言都會穿著一身招搖的花碎袍衫走進來,但是,今天他遲到了,他一定是睡晚了,哼,她待會兒一定要好好懲罰一下偷懶的他。
心裡想著該如何懲罰他,她的嘴角卻不自覺的揚起。
老實說,她似乎沒那麼討厭他了,自從上次的相處,她發現他並不如她想像中的壞,尤其是想起他說著「你不孤獨了」這句話時,她的心底就湧起暖意,變得喜孜孜的。
不行,她不能因為他而笑起來,她還沒有把他當成是朋友看待,最多只是……
他不再是敵人。
正想著,一個花悄的身影走了進來,她忙不迭站起,急步迫了過去,在他身後一叫。「花效言!」
花效言轉身,剛好迎上她燦爛的笑容。「噢,是你。」
她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這讓他放心不少。「沈小姐,我有事和大人商談,待會兒再過來。」
「找爹爹?」沈翩然看著他。「是何事?」
「是——」他未說完,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美婦在對面走廊出現。
沈翩然好奇地順著他的眸光瞧去,剛好也看到了對方,立時冷哼一聲。「這個女人又來了。」
「她是誰?」花效言問著,她沒有回答,氣沖沖走過去。
「站住!」
美婦微愕,看到是她之後微躬身。「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