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救爹爹之心。他耍弄她、威迫她,為的僅是——
「你要利用我……強逼爹爹就範?」她猛地驚覺,這是一個局。
「翩然,你可知道你爹最大的牽絆是什麼?」他冷笑,證實她的猜想。「就是你。我要降服他,他卻固執的帶兵和我奮戰到底,我只好將他逼困山谷。」
什麼?攻擊爹爹的不是幽冥山上的叛軍,而是……呂崛的軍隊!
「那隻老狐狸想要勸服我歸降於無能國主麾下,談了好幾天,他終於明白我的立場。他也真有能耐,假意答應會為我效力,結果連夜帶兵逃出康鐸城。」
呂崛狂妄地笑著,撫著她的粉頰,欣賞她吃驚的表情。
「我的軍隊追了上去,本是打算要逼他投降,沒想到沈家軍不負盛名,人數不多、糧草不足依然撐了多天,甚至被困山谷依舊不投降,所以我就想起了你。」
他故意放出消息,讓都襄城的人知道沉落璋被困幽冥山,在沈府上下束手無策的時候,提出成親、出兵的交易。
「只要挾持了你,你的狐狸老爹就會乖乖聽話。」要殺掉老狐狸太容易,但他更想利用沉落璋的勢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結為姻親,我們可以互惠互利,你可以救你爹爹,我可以得到我要的皇位。」
她大驚,瞠目看著他。「你……你想篡位謀反?」
呂崛沒有回話,帶著她來到燈火明亮的大殿,她瞠目看著在場的媒婆、喜娘還有一眾帶刀侍衛,然後媒婆高喊。
「新郎和新娘,一拜天地。」
這是一個局。
她腦海中清楚響起花效言的話。
當時他不顧一切要將她留下,她……卻不顧一切要離開。
現在,她真的跌入一個無底深淵。她不由得大喊:「我不要!我不要拜——」
「喜娘,讓她拜下去。」呂崛揮手,喜娘連忙走上來,押著她跪下。
「放開我!」沈翩然掙扎,但還是被逼著拜了天地。
沈大人在距離康鐸城不遠的幽冥山遇襲,這其中一定有詐!
花效言激動的表情在她腦海閃過。
他一直想要她明白,但是她固執的以為只要自己豁出一切,呂崛哥哥就會真心相救。
她是一個草包。從來沒有聽進他的勸告,每次都是一意孤行。
「二拜高堂——」
她咬牙,強忍的淚水滑落,喜娘按著她的頭,硬是逼她往前一拜。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女兒,還是一個無能的女兒。救不了爹爹,還讓爹爹為了她而承受威迫……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火海,是拖著爹爹往下墜落的無底深淵。
她不能讓爹爹受制於人!不能夠因為她,而讓爹爹陷入謀反篡位的不忠不義之中。
「夫妻交拜——」
沈翩然猛地推開喜娘,極快的從髮髻抽出一枝金簪子,抵著自己的頸項。
呂崛一驚,身後的喜娘也是驚得連忙踏上前,她卻用力一喝:「再過來,我就死給你們看!」
尖利的簪子抵在雪白的咽喉上,一顆鮮紅的血珠沁出,看得大家心驚膽戰。呂崛咬牙一喝。「沈翩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和你拜堂,不會如你所願,讓爹爹受制於你。」她很冷靜地說著,手中微微用力,更多的血珠沁落。
爹爹是國主最忠心的臣子。她知道爹爹不會背叛國土,但是爹爹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呂崛折磨,這會讓爹爹陷入兩難。
「我不是一個好女兒,但我絕對不會讓爹爹為難。」她輕笑,眸底儘是痛意。
「如果我死了,你就威脅不了爹爹!」
眾人一驚,她身後的喜娘慢慢逼近,呂崛看在眼裡,知道自己應該為喜娘製造一個機會。「就算你死了,我還是一樣不會放過你爹。」
「我爹不是輕易言敗的人,沈家軍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不會如此輕易就被你擊倒!」到了此時此刻,她只相信她所僅存的唯一信念。
「如果你有這份信念,你就不會上當、不會答應嫁給本王。」呂崛輕蔑一笑。
「如果你有把握,可以直接控制我爹,你就不會引誘我上當!」她咬牙反駁。
她在害怕,手不停的顫抖。她孤注一擲的拿自己性命來貼,為的就是想看呂崛會不會因此投降。
「你錯了。」呂崛冷笑,陰狠眸光讓她一怔。「我只是想用一個比較簡單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如果你把本王惹惱了,本王有一百個方法,來慢慢折踏你父女倆至死。如果你真的想和本王賭一把,那就姑且一試。」他呂崛不會受區區一個小女人威脅。
沈翩然看著他,他的眼神帶著諷刺、帶著鄙夷,她的手不斷顫抖,頸上的傷口刺痛著,但那份傷痛,遠遠不及她內心的悲傷。
是我太單純,一心以為呂崛還是以前那個和善的呂崛哥哥,傻傻地栽進了他的圈套。
爹,對不起。我真的是一個不孝的女兒。我以為自己至少可以為您出一分力,想不到最後還是拖累了您。
言,如果我當初多信任你一些,今天應該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吧?
她有許多話想告訴花效言,但現在看來,她不會有那個機會了。
因為她必須選擇一條不歸路,雖然不能讓爹爹脫困,但至少不會讓爹爹為了她而降服。
迎上呂崛鄙夷的眼神,她仰首挺胸,眸光變得堅定無比。
「呵。」一聲冷笑,她手中的簪子毫不遲疑地挺進自己的咽喉。
別了,花效言。
沒有血濺大殿的場面。
沈翩然感覺不到痛楚,陡然間自己的手腕一緊、腰間一緊,有人將她手上的簪子搶過,鉗制住她的行動。
這人就是看準時機出手的喜娘。
「放開——」她歇斯底里的吼叫,陡地被拉入一個懷抱內。
那是很熟悉的氣息。淡淡的馨香,湧入她的鼻間,這股一開始就被她誤認為對方是抹上胭脂水粉的香氣,重重撞擊她的心田。
「……」她激動的想轉身,奈何身後的人將她摟得無法移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