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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阿行……這樣就夠了,夠好了,你不要再勉強自己,我寧願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如果要拿他的身體健康去換,她如何開心得起來?只要待在有他的地方就是家了,不用特意回到潛龍鎮尋根呀!

  「我差點失去你。」燕行語氣一沉,攤開雙掌,忘懷不去的恐懼再度如黑幕罩下,毫無空隙地包裹著他。「有一瞬間,我真以為你走了,回不來了,我再也握不住你了,我好怕一轉身你就不見了。我恨我自己沒用,我恨我自己無能,我什麼事都做不好,留下的只有無比的悔恨,我想保護你啊……」

  「我在這裡,阿行,我在這裡呀!」泥娃將手擱進他的掌心內,他的恐懼原來這麼深。「我哪裡都不會去,就在這裡,在你身邊。」

  溫姊姊說燕行在事發後整整三天沒有合眼,事情忙完一個段落就會捱到她床邊,探她的呼息是否還在。她以為事過境遷,一切恢復往昔,就不去追究了,沒想到他擱在心裡擱這麼深,真讓她心疼。

  燕行將她的手握得牢牢的,心裡踏實了點,像黑暗中透出的微微曙光一樣,讓人歡喜安心。「一時情緒激動,沒事了。」

  雞湯涼了,浮上一層油水,燕行沒打算讓泥娃喝了膩味,取來一直在爐上溫著的補藥,細心吹涼,溫柔地餵著她。

  這藥很苦,喝下喉頭卻滾出陣陣甘甜。泥娃透著氤氳水霧含淚凝望,所謂良人,便是如此吧?

  任憑燕行、鳳歧點子再多,總有瓶頸停滯之時,再說每年節日就那幾個,不會求神拜佛抽籤詩就能多一個中秋或端年,燕行索性就用上龍虎會的想法,先聯繫銅安當地的商家攤販,再請商隊帶出消息,聘邀各地有志者參與。

  泥娃一聽到春松居要辦龍虎會的消息,就一直央求燕行帶她出去瞧瞧。調養了好幾個月,怕吹風都不敢出門,快把她悶壞了。

  她的身體不能說全好,至少體力跟精神恢復了八成,燕行便特意在龍虎會期中留了天空閒,帶她出來透透氣,散散心。

  掛了一盞盞花燈下的湖徑步道,兩排皆是各地前來參與的商家展位。花燈一樣繪上不同故事圖畫,在在讓他們回味起當年在潛龍鎮裡搏龍虎的情形,兩兩比照著也有趣。

  「以前有好多想要的東西捨不得買,每天總期待著龍虎會快來,現在幾乎沒什麼想要的東西,反而是思念起潛龍鎮來。不知道『鳳來客棧』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泥娃語氣充滿懷念,不是說現在的日子不好,只是經過這麼多的變故,以前被人追著滿街跑的日子反而顯得可愛。

  「不管『鳳來客棧』變成什麼樣,我們都有辦法變成我們想要的那樣。」燕行輕快愉悅的語調感染了泥娃。看著她的笑,順到她頸間的傷疤,心裡頭割也割不掉的疼,只能化作憐惜更加愛護她,替她著想。「我問過,蘇媚沒有把『鳳來客棧』賣掉,過兩天我再請人打探她的下落。」

  「嗯,蘇老闆若無意回來,我在春松居磨練出來的本事,應該夠她承認我有能耐頂下『鳳來客棧』,不然就抬出你春松居副管事的名號吧。」

  泥娃走馬看花,一攤逛過一攤都沒上心,直到瞧見了寫著「桃花紫玉珠釵」的紅字條,才停下注目實體。

  「喜歡?」燕行挑了隻珠釵細看,做工不算精緻,拿遠些看,倒挺襯泥娃清新的氣質。「攤主,這怎麼搏?」

  「你是燕行副管事吧?夫人既然喜歡,這珠釵送二位,不用搏。」 攤主認出來人就是當初與他打合同的燕行,燦笑搖手,神速將珠釵包好遞上。

  「我不能帶頭壞了規矩,攤主不搏龍虎,這珠釵我買下——」

  「別別別,受不起!我這攤位要搏龍虎簡單,猜錢幣在哪個杯子裡。」

  攤位上三隻酒杯,攤主將錢幣置於中間那隻,飛快地交換移動,泥娃跟沒多久就昏頭轉向了,哪裡看得清楚。

  「副管事請猜。」

  泥娃看著燕行右手比過左邊,來到右邊,又返回中間。來來回回,她都緊張起來了。「怎、怎樣?猜得中嗎?」

  「這三隻,沒有一隻蓋著錢幣。」聽得泥娃「咦」了一聲,燕行愛憐地笑了,順了順她因用頭而凌亂的頭髮後才替她解答。「在你一開始蓋下酒杯的瞬間,就以小指將錢幣掃進衣袖裡了,在右手。」

  「這是舞弊吧?要尋常人家如何猜得出?」混娃難得惱怒。又不是每個人都像燕行一樣身懷絕藝,再說看上珠釵頭飾的,不都是婦道人家嗎?要是影響了春松居的名聲,燕行提議的龍虎會不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夫人別惱,素聞副管事本領高超,我只是一時技癢想測試測試,切莫見怪。尋常遊客我就照一般規矩走,不敢賣弄。」攤主畢恭畢敬奉上珠釵。

  泥娃道謝收下,離開幾步後攤開包裹好的珠鉸。她本無意搏龍虎,卻因她留意注目,此時此刻就在她手心裡了。燕行為了討好她,根本就是把她當成娃娃疼了。

  「我替你簪上。」他沒替姑娘簪過髮飾,一時間不知如何下手,又怕手動重,戳疼了她。

  「這裡。」泥娃不禁輕笑出聲。指著梳起的髮鬢,給他明確的方向。「我本沒要這隻玉釵,是想起有回我選木梳,問你桃花好,還是梅蕊好,你說桃花適合我,才停下來看看,可惜那把木梳燒掉了,想來真傷心。」

  「走,再買把木梳給你。」燕行牽起泥娃素手,往前走去。龍虎會的展位全經他的安排,有什麼,在哪兒,他多半有眉目。

  「欸?」他真把她當娃娃疼啦?她都重新換了把木梳了。泥娃笑意不止,這男人,乾脆把她綁在身上跑好了。

  泥娃愉悅的心情,在止步的瞬間如荼蘼花謝。燕行帶她來的木工攤子,攤後站著的,不正是她養父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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