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也直勾勾的看著他。「王爺氣色不錯,看來多年頑疾很貼心,沒在王爺忙著選繼妻人選時來湊一腳。」
她的表情帶著俏皮,讓他不由得嘴角微勾,但一顆激盪的心卻怦然不已。
然而沈元卿不知道的是,在溫晴決定過來的三日前,她就像個深閨怨婦,在一再而再的心理調適下,才能以這等神情面對他,不然這段日子他的不聞不問,實在讓她很傷心。
「天氣冷呢,爺。」葉東飛瞧兩家主子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只有彼此,忍不住好笑的提醒道。
沈元卿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尷尬的邀請溫晴和小丹入水榭。
水榭內已置暖爐,鋪有錦褥,盈著茶香,石桌上還有幾樣精湛茶點,沈元卿走到桌旁,看著邊走進來邊打量的溫晴。
「真舒適。」溫晴逕自解開披風坐下,前方雕工精琢的格窗可見到庭園景致,鋪上一層白雪的樹及亭台,視線極好。
剛剛葉東飛還說了,這富麗堂皇的靜默軒是主人院,也是王府佔地最廣的,雕樑畫棟不在話下,她一路跟著小丹走進來,就見過四名丫鬟、六名小廝灑水打掃,再加上貼身隨侍石浪、程皓,沈元卿這王爺當得真有架勢。
小丹一手抱著好幾個收畫的圓筒靜靜站在小姐身後,稍早前,葉東飛跑了過來,開心全寫在臉上,但她只想翻白眼,雖然她跟小姐刻意女扮男裝,但一個大家閨秀沒有邀帖就主動來拜訪男人,就是不合禮教規章嘛。
「小丹,你把手上東西放下。」溫晴喊了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小丹,再看一直看著小丹的葉東飛。「可以麻煩葉大哥帶小丹……」
她話未說完,葉東飛馬上道:「願意,這王府我很熟,不是,這主院我相當熟,可以帶小丹逛逛。」
小丹才不想讓小姐跟王爺獨處,但能怎麼辦?她知道小姐今天是來做什麼的,她若是能阻止,此刻也不會在這裡了。
小丹悶悶的跟著笑得嘴開開的葉東飛離開了,石浪跟程皓則退到離水榭有十步遠的長廊,讓兩個主子可以好好交談。
溫晴拿起茶杯,手卻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唉,鳳求凰果真緊張。
沈元卿也被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包圍,他的腦袋甚至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靜悄悄的,外頭突然又飄起細雪。
溫晴喝了一口又一口的好茶,再看著俊美的沈元卿,早知他是個悶葫蘆,她要不主動些,恐怕將整壺茶都入肚,他還是只曉得沉默的看著她,於是她緩緩啟唇道:「實不相瞞,近日有不少媒人上門提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晴兒可已有良選?」沈元卿握著茶杯的手一緊。
再這麼有禮的來回交談,不知要多久才能切入重點,於是她突然起身,將小丹擱置在長桌一角的圓筒全抱起來,走到他身邊,以眼神示意,請他移走面前的杯盤後,她將圓筒全放到他面前。「這是晴兒特意寫給爺的。」
他不解的蹙眉,看著她走到對面再次坐下後,才伸手拿起一個圓筒。
「等等,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溫晴一頓,她這是緊張到語無倫次了嗎?她俏臉微紅的又解釋道:「不是,我是說,爺在看這些之前,得要先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是,你將看到的內容絕對匪夷所思、出乎意料。」她不知道這個古人的心臟夠不夠強。
沈元卿看著她秀麗小臉難掩緊張,這讓他益發好奇,抽出筒內的紙張,攤開一看,一愣,詫異的看向她。
她粉臉酡紅,但仍勇敢回視。
只是,隨著一張又一張紙攤在桌上,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向她,她覺得她的雙頰熱燙得都要冒煙了,累積的勇氣也一點一滴的消失。
但怪不得沈元卿,這輩子,他頭一回碰到這麼直率的鳳求凰。
幾張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她與幾名可能雀屏中選的大家閨秀的優劣分析比較,針對容貌、才氣、個性等逐一評比。
有的表裡不一,她是表裡一致;有的善妒刁蠻,她真誠率性……總而言之,她是裡面最優秀、最適合他的,真是讓他再次開了眼界。
是傻了嗎,一直瞪著她做啥?溫晴深吸口氣,厚著臉皮的再加碼娶她的好處。「我還忘了提,我是個大夫,爺娶了我,陳年舊疾就不必麻煩沈老太醫,需要時,有我下針、有我替爺按壓,爺連醫藥費都可省了。」
沈元卿怔怔的望著她,他一個征戰沙場多年的大將軍,再一次讓一個黃花大閨女弄得啞口無言卻又莫名想大笑,他連忙低下頭,就怕再看著她過度認真的小臉會大笑出聲。
竟然不看她了?她這下子可真的急了,她在寫那些分析評比時,比她唸書時還要用功百倍呢,還時不時的要小丹去打探消息,跟蹤那些可能被列入人選的大家閨秀,逼她當起古代狗仔。
「爺……說些什麼吧。」溫晴有些不安的催促道,見他雙肩微微抖動,她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想法,更慌了。「那、那這麼吧,國公爺對弈之約尚未承諾,我想修改這個賭約,我要求爺娶我。」
逼婚是不得已的下下策,但她只能豁出去了,最重要的是成為他的妻子,才能有後續的改變,等成了威遠王妃,她就不信連見國公爺一面都做不到!
沈元卿憋笑憋到肚子都疼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但她怎麼能這麼可愛、這麼逗人。
他終於忍住笑意後,才抬頭看她,她卻正好低頭。
溫晴覺得小臉燙到不行,當了兩世人,她的臉皮真的沒自己想像中的厚,她不敢看他的表情,緊扣著膝頭的雙手甚至在顫抖,但她還是逼自己開口,「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晴兒認為與其找個不上眼的夫婿,倒不如找個欣賞自己,也允許自己保持自己個性的良人。」
聞言,沈元卿無法不感動,心湖更是激盪,只是他仍遲疑,以她的年紀,當他的女兒都綽綽有餘,但母親的話,還有葉東飛說的話,甚至那些上門媒姻的對象都是她這一般大的年紀,卻也讓他動搖了,何況,一個女子又要放下多大的矜持與自尊才能主動要求他娶她,看看她,不只一張粉臉漲得紅通通的,連耳朵都燙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