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餓了也不像,反而像是看到什麼稀奇的西洋景一樣,尤其是她一開始不想吃,歐陽霄還拿了碗筷要餵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那些眼神給戳成了篩子。
勉強地吃了半碗,她就直接挪開碗,不再吃了。
歐陽霄忍不住皺眉,「是不好吃嗎?還是我重新幫你弄碗甜的雞蛋羹?你還懷著孩子,可不能只吃這麼一點東西。」
趙耀庭剛回來就聽見這番話,不禁沒好氣的道:「我說這位公子,您瞧瞧我們這一屋子的人連碗水都沒有,您的娘子有肉有白面可吃,這都還吃不好要吃雞蛋羹?也太過奢侈了吧。」
趙耀庭不知道他根本就是把一屋子裡的人的心聲給說出來了,而且有了一個開頭的,幾個本來跟著裡正媳婦兒來討公道的婦人也都相繼開了口。
「就是,女人家就是有了身子也沒這麼矜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伺候哪家的夫人呢!」
「那白面就是過年也不見得能夠吃上,更別提面裡還有肉,這還說吃不好,那可真是太過橋氣了。」
蒲梓伶心思不在這裡,倒也不覺得如何,可歐陽霄也就在蒲梓伶的面前才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豈容這些閒雜人等來置喙他和蒲梓伶之間的事。
他輕笑一聲,所有人的眼神就瞬間集中到那張一笑就顯風華的面孔上,就連裡正都五十好幾了,也忍不住尷尬的錯開了眼去。
歐陽霄的聲音本就醇柔得像綢緞般勾人,尤其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話時,偏偏他此刻是用這麼撩人的聲音說著刺人的話——「我自己的人,我就是喜歡這樣捧在手心裡寵著,不說是吃魚吃肉,就算吃一碗倒一碗我也心甘情願,又幹你們什麼事?」
一番話直接又銳利的回擊,那些原本還沉溺於美色的婦人們頭全都低了下去,臉皮漲紅不敢再多說話了。
畢竟誰讓她們沒那個命遇上一個這樣的男人,願把所有好的都捧到自個兒面前這樣寵著?
幾個回來的男人則是轉過了頭,當作沒聽見,心裡卻不由得慶幸剛剛自個兒沒開口說話,要不這下子丟臉的也有自己了。
只有趙耀庭剛剛跑了一趟山,什麼都沒搜到已經一肚子火,回來又看人家光明正大的膩歪,刺了一句,卻被人家紮了一嘴,忍不住齜牙咧嘴的想繼續找碴。
只是話還沒開口,就讓收到消息連忙趕過來的羅百子給拉住了往外走。
「做什麼,做什麼?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害臊啊!」趙耀庭本來就不高興,讓羅百子這麼一拉,乾脆就把氣都給發到這個倒霉蛋身上。
羅百子倒是不在意讓他出這麼一口氣,反而還慶幸自己來得及時,才沒讓自家捕頭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趙頭,裡頭那人……大人說了,咱們得罪不起!」羅百子小聲地說著,一想到上回縣太爺的反應,就知道
這話不真實。
他瞧著不是得罪不起,是根本就不能碰上一碰,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才對。
可趙耀庭一身的反骨,一聽他這麼說,反而咬著牙更想要進去找碴了。
「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一個窮酸書生,整天服侍著個女人,跟窩囊廢一般,把男人的臉面都給丟光了!」
「呸呸!」羅百子連忙捂著他的嘴,不讓他繼續發豪語,「趙頭,您快住嘴吧!再說下去,連大人都要罵進去了。」
趙耀庭一聽還真閉嘴了,想起自家娘親在後宅裡,說要讓他爹往東走,他爹就不敢往西邊多瞧一眼,要讓他往前走,是打他都不敢倒退……
嘖!想到就讓人牙疼!這男人成親後怎麼就連膽子都沒了?
趙耀庭總算是安分下來了,可他也不想再進去瞧那一對男女,就怕他又看不順眼,乾脆站在外頭,對著羅百子把這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說了一回。
羅百子是有點閱歷的,當下就覺得這事難辦,心裡頭也有不好的預感,可還沒說出口,就聽見雜亂的腳步聲逼近,和趙耀庭轉頭一看,就看到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屋門本就開著,屋子裡的人聽見聲音也都連忙走了出來。
只見派出去搜村子旁邊一座山頭的三四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回來,幾個人臉色慘白,好不容易奔到了門前,驚魂未定的喘著,連話都說不出來,趙耀庭拉住其中一人的手,錯愕的發現那人的身子居然還在微微的發抖著。
到底是見到了什麼才會讓幾個大男人露出了這樣的神情?!
「緩口氣,慢慢說,跟捕頭說說到底是見到了什麼!」裡正皺著眉頭看著村子裡向來以大膽著稱的漢子那窩囊的模樣,忍不住嚴肅的大聲斥喝。
那漢子深呼吸幾下,開口聲音卻還是忍不住打著顫,「是坑……裡頭全是死人,不少於百人……」想起剛剛他們瞧見的東西,他背脊還是忍不住一寸寸的發冷。
話音一落,周圍瞬間都沒了聲音,只能聽見彼此粗重的喘息。
幾乎所有人都露出恐慌的眼神,就連趙耀庭這個一心想要辦個大案的年輕人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氣,感覺冷氣從腳底板一路往上竄到天靈蓋。
最後打破這片寂靜的卻是蒲梓伶。
沒有驚恐,沒有害怕,甚至沒有太多的訝異,她被歐陽霄小心的攙著,無比冷靜地說:「走吧,去看看,無緣無故出現了這麼多屍體,還特意掩人耳目,事情絕不單純。」
趙耀庭不敢相信這還是一個女子會說的話,他瞪大了眼,結巴地道:「你一個有孕的婦人能夠做什麼?你……」
蒲梓伶走過他的身邊,唇角冷冷一勾,「趙捕頭,我會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把死人想要說的話,一件件的告訴你,包括他是怎麼死的……想知道的話就跟上吧。」
所有人都被蒲梓伶的話給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那陰惻惻的口吻像是真的能夠跟死人說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