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妖妃不厭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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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誰是「他們」?糖糖想問,可是一開口腳底下就裂出一道大縫,她沒站穩掉進去,失重的垂墜感讓她猛地驚醒。

  接著,她聽見院子裡有東西掉下來的聲音。

  她下床穿上繡花鞋,拿起桌上的燭火走出屋門,一通巡視,她在花盆底下找到虛弱的余安。

  他臉上有一道醜陋傷疤,因為過度疼痛,他眼底露出恐嚇猙獰。

  如果他還有力氣的話,他會躍上前扭斷這女孩的脖子,不讓她的尖叫聲洩露自己的行蹤,可惜失血過多,讓他失去所有力氣。

  算了,天要亡他便亡吧,他不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倘若死後真有另一個世界,那麼他願意跟隨安將軍鞍前馬後。

  這樣想著的同時,他慢慢閉上眼,身上的殺氣頓時消失。

  糖糖並沒有發出尖叫聲,反而小心翼翼地走向他,彎下身子低聲問:「大叔,你病了嗎?還是傷了?」

  微微的詫異,他睜開雙眼望向對方,燭火映出她圓圓的小臉蛋,她的天庭飽滿、雙頰豐潤,狹長的鳳眼裡帶著一股正氣,乾淨的目光中透出淡淡悲憐,才多大的孩子,竟有這樣一張大貴面相?

  這孩子,未來貴不可言……

  他朝她伸出手,糖糖聞到一股血腥之氣,他受傷了?「大叔,我去找爹爹幫忙,行不?」她盡量放低聲音,怕驚了對方。

  余安搖頭。

  「要不,我屋裡有傷藥,我給大叔清洗傷口、上點藥,行嗎?」

  余安望著糖糖,莫名地心安,才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竟能有此膽識?他點點頭。

  「大叔,您先等等,我扶不動您,我去找果果來。」

  說完話,她轉身跑進屋裡,余安趁機挪動身子,如果有一點點可能,他想回宮裡。

  他是個啞巴,在自己的屋子裡病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來挑剔,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褚家再能耐,也不敢到皇宮裡搜查兇手,只是……氣息短促、冷汗隨著血水不斷往外竄,他再也搾不出半點力氣。

  不多久,糖糖拉著果果過來,一個比她高不了多少的丫頭,看著兩個小娃兒用盡吃奶的力氣把他扛進屋裡,余安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無論如何,這個晚上他得救了,吃下一肚子的糖和茶水,背上的傷口敷著厚厚一層藥,吞下隨身帶的還命丹,他閉目休息兩個時辰,天未亮,他離開小丫頭的床。

  風吹葉落,熙風在冷宮裡對著一棵老樹練拳頭。

  呼呼哈哈,他卯足十分力氣,汗水早已濕透他的背脊,他不肯停下來,一次一次、不斷反覆練習。

  余安坐在台階上,靜靜看著熙風,直到現在,他還不確定這麼做是對是錯。

  齊熙風是當今皇帝的親生兒子,而氣量狹窄的皇帝害死安將軍,他應該恨他怨他的,但……他也是徐常在的兒子,徐蘋是那個事件中的受害者,她曾經為安將軍喊冤,曾經聲嘶力竭地拍著那扇門,想透露事實真相。

  回宮後,他幾次計劃著一旦傷養好便遠離後宮,躲在暗處,能殺幾個褚家、齊家、李家人,便殺幾個。

  然而臨行,他掛心那個躲在床底下聽見所有秘密,那個泡冷水企圖讓自己生病的齊熙風,心念起,他夜探棲鳳宮,卻發現夜深人靜的子夜時分,齊熙風悄悄溜出寢宮。

  余安尾隨他的腳步,進入空無一人的冷宮,看他對著徐蘋被賜死的屋子,低聲道:「娘,風兒會為你報仇,把那些害你的人一個個送進地獄,風兒在此立誓,定為您和安將軍平反冤屈!」

  他的話像是一把火,燃起余安胸中的枯柴,頓時,他看見光亮。

  所有人都說四皇子腦袋已經燒壞,讀書不再像過去那樣能耐,成天只會呵呵傻樂著,不管是手足嬪妃怎樣奚落徐常在,也不見他生氣。

  余安萬萬沒想到會窺見真實的齊熙風,這孩子的傻,是在自保啊!

  多聰明的孩子,才幾歲就懂得內斂隱忍,委曲求全,比起自己……他是萬萬不及了。他只會殺人發洩怒氣,壓根沒想過安將軍那樣偉大的男人應該名垂青史、不應背負惡名,比起這個十歲小兒,自己遠遠不如。

  月光下,他看著熙風清澈靈秀的眉目,閃耀著睿智光芒,他決定留下。

  他從陰暗中走出來,熙風和那個小丫頭一樣,沒有被他醜陋的容貌嚇到,熙風定定回望自己,臉上帶著讓人無法想像的沉穩平靜,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有能耐嗎?

  能耐得讓他自歎弗如。

  第1章(3)

  余安在他掌心寫下,「你想學我的武功嗎?」

  他告訴自己,他沒有齊熙風的聰明,但他有可以傳授給他的本領,就當是為安將軍平反冤屈埋下一顆種子。

  從那天起,每日午時一過,熙風就進冷宮學武,他一招一式慢慢教導,這孩子天資聰穎,學得很快,又肯吃苦,只不過內力修練需要時間,余安想,這些天得進太醫院偷點藥材,給熙風補補身子,那株千年人參也該拿出來透透風了。

  起身,余安走上前,拍拍熙風的背,熙風停下動作,目光相觸,兩人心意相通,余安為他演釋一套新拳法。

  熙風默記著余安的動作,只消一遍,他便將招數全記在腦子裡。

  他並沒有變傻,他只是隱去精明善謀、隱去城府,刻意對所有人熱切可親,尤其是玥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和五皇子,他與他們「親如手足」。

  雖然齊熙華、齊熙明沒把他看在眼裡,時不時以欺負他為樂,但長期下來,對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傻子,誰耐煩天天找他碴?

  當然,他很清楚師傅和父皇的失望,只是他還會在乎父皇?不會了,一個連妻子都能出賣的父親,他早已不存希冀。

  練完拳頭,余安給他一條巾子抹去額頭汗水,慈藹微笑,遞給他一本內功修習秘復。

  熙風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因為同情?因為娘曾經施恩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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