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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巴基斯坦的國會大選正如火如荼的進入緊鑼密鼓的階段,剛返國門就遭暗殺未遂的前任總理布托夫人絲毫不畏懼的到處參加支持群眾的集會遊行,舉行公開演講。這陣子大街小巷裡,到處充滿了布托夫人的看板和傳單,街道上的人車也似乎顯得比往常忙碌擁擠。

  邢笠恆走出茶館,橫越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筆直的朝袁儷娸過去。

  袁儷娸確實是在出任務,她穿著合身、扣起排扣的黑色西裝外套和長褲,正提高警覺的站立在賓士車駕駿座門外,目光不時掃貓著附近的動靜。

  她看見一名不疾不徐地朝她筆直走過來的巴基斯坦男子,於是不動聲色的把右手插入西裝外套裡的腰側,那裡有一把手槍。

  邢笠恆忍不住露出會心的一笑,假裝左顧右盼的注意著街道上來往的車輛,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向袁儷娸,但是他並沒有直接走去停在她的面前,而是隔了兩步之遙,從她和賓士車的旁邊擦身而過。

  他眼睛看著前方,連頭也沒回的急促說了一句話。

  「儷娸,是我!」

  他的聲音夠清楚,足以蓋過街上車水馬龍的嘈雜聲,袁儷娸聽見了,呆楞了一下,之後將手又從西裝外套裡伸了出來。她受過的嚴格訓練讓她即使是在最危險的時刻依舊可以不動聲色,不慌不忙,但是,她此刻可以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已經加速。

  她佯裝若無其事的看向邢笠恆的方向,眼角餘光看見他走向警政署大樓。他故意避開大門口,走到一旁,倚靠在一根廊柱旁等著她。

  袁儷娸只考慮了幾秒鐘,心想,邢笠恆所站的地方只離賓士車大約十來公尺,她即使走過去,還是可以清楚看見停靠在路旁的賓士車,也不算是擅離職守,丟下一部昂貴的車子不管。

  她以電子遙控鎖把車門全鎖上,然後不疾不徐的朝邢笠恆走去。

  之後,一對苦命鴛鴦分別看向街道上不同的方向,隔了一步之遙,幾乎是背對背的悄聲說話。

  第7章(2)

  「我看過你是個韓國間諜,也看過你是個梵蒂岡修士,現在你看起來像是個巴基斯坦的大學生,那下一次呢?」袁儷娸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感傷和命運作弄人的無奈。

  「你好嗎?儷娸……」邢笠恆一喚她的名字,聲音就變得沙啞哽咽。

  「我們的時間不多,你也不是專程來問我好不好的,你有什麼話就趕快說吧。」袁儷娸強忍著在眼眶中流轉的淚水,語氣強硬的一口氣說完。

  邢笠恆霎時有種被人在心口上捅一刀的感覺,但是他知道即使袁儷娸現在真的拿一把利刃刺進他的心臟,他也絲毫沒有肉體上的痛覺,只有心痛……

  他執意要把心裡的話說出口。

  「我回到布達佩斯後,有十天自己的時間,在那十天裡,我想了很多……」邢笠恆喃喃說著。

  「我警告過你了,中國政府不會輕易罷休!東方A的豐功偉業太多了,而政治越來越民主自由、經濟越來越強勢壯大的中國,想要跟東方A合作。」袁儷娸也說著。

  宛如兩個人處在不同的場景裡各說各話,又好像兩部不同的電影被同時在螢幕上放映,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替的說著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白。

  「我發現,我根本無法把你忘記……」

  「中國要在亞洲做個名副其實的老大哥,甚至在打擊恐怖分子的行動上當主導的角色。」

  「這是我這一生中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發現某個人在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

  「所以,他們雇了一個情報界的老手假冒東方A……」

  「少了你的日子,我發覺比少了半邊頭蓋骨還要痛苦,我就像只迷途羔羊一樣無所適從,我好想你,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甚至有線民提供情報,說布托夫人在年底之還會被恐怖分子暗殺,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會發生……」

  「兩年了,我過著鬼魅般的日子,我好疲憊,好想脫離這一切,遠走高飛……」

  「這是我的最後一趟海外任務了,回中國之後,我就會被冷凍起來,接受一連串的心理測驗、國家忠誠度測驗……」袁儷娸喃喃說著。

  「不見天日的日子我過怕了,用整整兩年的時間為了世界和平,冒著生命危險東奔西走,我想也夠了!以前我不願意做我父親金造鳥籠裡唱歌給他聽的金絲雀,卻沒想到,我依然過著籠中鳥的生活,沒有……」

  「再過不久,他們就會發現一切,發現我任務失敗的真正原因,然後就會禁止我再度飛行。現在的中國講求人權,已經沒有所謂的勞改下放了,但是哈爾濱的雪地,跟西伯利亞一樣冷,很快的,我將會失去……」

  然後,各說各話的一對苦命情人,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兩個字——

  「自由。」

  邪笠恆和袁儷娸同時說完「自由」二字之後,頓時變得沉默,轉過臉來愛憐的靜靜睇著對方。

  接近正午時分,坐落在附近的一座回教清真寺,透過了擴音器喇叭,傳出召禱人高亢的清唱,古老的經文在吟唱中召喚著回教徒前往寺內做正午的禱告。

  街道上的人車似乎突然少了許多,連嘈雜聲也減少了,只有召禱人的吟唱在召喚著,就好像牧羊人呼喚著離群的迷途羔羊。

  突如其來的,袁儷娸一手靠在廊柱上,另一手則按住了小腹,彎著腰,臉朝向地面乾嘔著。

  迷途羔羊在召禱人的聲音中找到了歸路。

  邢笠恆兩眼瞪大的楞看著袁儷錤,在目瞪口呆片刻後,他倏然恍然大悟的明白一件事。

  「儷娸……你,你懷孕了?!」邢笠恆悲喜交集的聲音就像風中的呢喃,隨即化成一道黯然神傷的音符,他又支支吾吾的追問,「你原本並不打算告訴我嗎?」

  袁儷娸強忍著肉體和心靈上的痛苦,她無怨尤、無悔恨的輕輕搖了搖頭,直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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