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真大,還很粗糙。
手掌心有厚繭,嗯?他是做啥了怎麼會有那樣扎人的繭?
怪雖怪,可也沒抵抗,他剛好握到她拍桌那隻手,但握得很輕,不算痛,再者,兩人是夫妾,夫婿肯親近自己是好事,這樣一想,馬上就不怪了。
下了馬車,看到院子上黑色牌匾寫著:太醫院。
院子前庭頗大,曬著各種藥草,幾個藥生在旁翻看,廊下小爐子一排,都刻著各宮院的名字,有些正在熬藥,有些則是空著。
空氣中都是藥草的味道。
一個藥生見到他,很快過來,「世子爺,潘太醫在裡頭。」
夏東雷點點頭,帶著她往內院去。
太醫院極大,直穿過兩進,陸桐月才在二樓看到潘太醫。
還以為太醫都是老人家,可沒想到人家十分年輕,看起來也才二十歲,溫文儒雅,笑容頗為可親。
潘太醫見來人,站了起來,笑說:「今天怎麼有空來太醫院?」
「這是皇后給我指名的侍妾,陸家姑娘。」夏東雷朝她一指,「前兩日用手拍裂了我家大廳的百年紫檀桌,怕她有什麼後遺病痛,你幫我看看。」
「拍破紫檀桌?」潘太醫一臉驚訝,「是下人來報還是你親眼所見?」
「我親眼所見,裂痕有半指寬,一尺長。」
潘太醫哦的一聲,開始打量陸桐月,那眼光讓陸桐月又想鑽地洞了。
「你這妾室,力氣可大得很,先跟你說,骨科傷科,可不是隔著絲帕診診脈就行,你若不介意,我才能給你看看。」
「我都帶來這裡了,自然就是讓你好好看。」
「那行。」
潘太醫走到窗邊的羅漢床坐下,藥生很乖覺地立刻在小几放上脈枕,又拿了一罐油膏給他潤手。
夏東雷一個眼神,陸桐月乖乖坐在小几另一側。
夏東雷又是一個眼神,陸桐月乖乖伸出傷手。
潘太醫拉過她,開始一個指節一個指節按壓。
被個陌生男人摸手,感覺好奇怪,難不成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拉自己下馬車?想起來,第一個拉自己手的男人還是自己的丈夫……嘶,嗷!
「這兒骨頭有些裂了。」
別,好痛。
手指按完,接著是掌心,外緣的部分,按著按著,陸桐月又覺得撕心裂肺,礙著有陌生人在,只能咬牙死命忍。
「外側經脈有些傷了。」
潘太醫放下她的手,拿起藥生準備的布巾把手上油膏擦乾淨,對夏東雷道:「骨頭還好,靜養自會痊癒,經脈可得好好處理,否則日後一旦天氣變冷,只怕右手會酸痛難忍,每日一帖藥,每三日針灸一次,我等等把穴位跟手法寫給你,你再請大夫入府照單診治即可。」
「這些藥,你按時給我送入府中。」
潘太醫笑了起來,「堂堂一個定疆侯府,總不可能連這錢都花不起吧?」
「外頭的藥可沒太醫院好。」
「這倒是。」潘太醫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桐月一眼,又轉過頭,「許久不見,今日可得陪我下幾盤棋才行。」
「那是自然。」
陸桐月心想,啊,那我呢?
潘太醫轉頭,「陸姨娘是要在這裡觀棋……」
不是吧,陸桐月在心中哀嚎,觀棋什麼的真的好無聊……
「你派個人送她出宮門吧。」
喔耶,世子爺萬歲。
陸桐月喜孜孜跟著藥生出太醫院了,只覺得自己逃過一劫,自然不知道身後有人目送自己離開。
「聽說你請公主賜衣服首飾給她?」
「我母親雖有平妻身份,但卻無娘家助力,能自保已經不容易,護不住她。」
「你對這丫頭倒有心。」
「閉嘴。」
十五歲的毛丫頭而已,只不過性子活潑,表情豐富,說話大膽,不仗勢欺人,對他母親敬孝有禮,面對命運不懼不驚……而已!
潘太醫還真是神奇,用他的藥方,加上端木大夫每三日入府給她針灸一次,不過才數次,就已經好得差不多。
至於夏東雷帶她入宮看診之事,自然已經傳遍定疆侯府,甚至傳到高牆外。
看在外人眼中,世子爺對她這小妾還挺中意的,至於準女婿對小妾中意,那麼準岳丈岳母肯定不太高興,於是今天,她就收到這樣一封信,陸勤寫來的,大概是說,自己跟勇國公府的十四姑娘已經成親,由於十四姑娘熱孝中,一切倉促,所以沒有請她觀禮,他明日便從將軍府分家出來,也開了祠堂跟祖先報告,母親由他接出來奉養云云。
重點是,落款的日期是兩天前,也就是說,陸勤寫好了卻沒寄,直到分家,這才跟她說消息。
陸桐月看著信,半晌說不出話。
這,有沒有這麼急啊……
「世子爺。」
聽到丫頭聲音,陸桐月連忙把信放下迎接夫婿。
夏東雷看到信封上印著將軍府的花押,笑了笑,「看來倒不用我跟你說了。」
「你知道?」
「剛剛才知道。」
夏東雷坐下,甜李很乖覺地奉上茶,男人喝了一口,皺眉道:「這什麼東西?」
甜李被問得莫名其妙,「茶。」
陸桐月喝了一口,還行啊,怎麼他臉色不是很好看。
第4章(2)
「算了。」夏東雷坐下,看到桌上還有另一封信跟匣子,信上也是將軍府花押,「這是?」
「我三哥,最疼我跟十妹,我前些日子傳話跟他要一種叫做白玉膏的傷藥,他給送來了,信裡也是跟我說弟弟分出去的事情。」
「一個白玉膏要這麼大匣子?」
陸桐月有些尷尬,但想想自己已經過門,以後要跟這男人一輩子,也不必裝什麼,想裝只是累自己而已,再者他上個月帶自己入宮看診,可見對自己絕無歹意,於是便把三哥的信往前一推。
夏東雷也沒客氣,拿過就看。
剛開始說的也是陸勤分家之事,府中的人所知道的當然比他這外人打聽到的詳細得多,大概就是外傳她受寵,陸勤正想考功名,怕這姊姊斷了自己的官途,於是尋了熱孝中的姑娘,有孝期為理由,快速成婚也就不算奇怪了,接著自請分家,從此是兩家人,不再是一家人,皇帝皇后若是因為公主之故看陸家不順眼,牽連的也是本家,不會扯到分家兒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