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秋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的道:「少、少爺……真的不在……」她邊說邊後退,然後對著丁伯嚷道:「你要是不想惹姨娘惱怒,就快點關門。」
少爺不在家,何姨娘的權勢最大,雖然站在外頭的是少夫人,可她現在是被罰圈禁廢宅的罪人,丁伯也不敢忤逆何綺凰。「少夫人,你還是請回吧,少爺真的不在。」說完,丁伯就把大門給關上了。
春兒見少夫人被擋在門外,實在很難過,也替少夫人感到不平,但她只是個下人,一點力也使不上,只能勸慰道:「少夫人,我們還是回去吧,站在這裡會凍著的。」
劉巧若收回瞪著門板的目光,轉而看向春兒吩咐道:「我非見到少爺不可,春兒,你先回去幫忙照料寧兒,千萬不要讓她凍著,也不能讓她太熱,地面上灑些水,不要讓房間太干,還有,煮些米湯餵她喝。」
春兒知道勸不了主子,只好乖乖的聽命行事。
劉巧若目送春兒離去後,一直站在風雪中。
冷是自然,但是她知道,現在唯一能救霍香寧的人,只有霍棋佑。
霍棋佑騎在馬背上,遠遠就看到劉巧若一個人站在風雪中,他不知道她在那裡站了多久,卻看得出來她很冷,因為她不斷搓著手臂、來回走動。
大風雪的,她突然回來做什麼?丁伯沒告訴她他不在嗎?
緩緩策馬靠近,他居高臨下的問道:「你瘋了嗎?這種天氣,你在這裡做什麼?」
因為風雪的呼嘯聲太大聲,以致劉巧若並未聽聞馬蹄聲,突然從後方傳來嚴厲的質問聲,讓她嚇了一跳。
轉過身,她楞楞的看著馬背上的霍棋佑,那帥氣挺拔的姿態,讓她聯想到豪氣策馬奔騰在原野上的英雄,當他們四目相對的剎那,她莫名的臉紅了,但僅僅瞬間,她便恢復了理智。
她對曲少寰和石定道:「請你們迴避一下,我有話要單獨和少爺聊聊。」
在她下達命令的瞬間,霍棋佑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眼前的劉巧若不是劉巧若,她的態度堅毅,且散發著讓人無法接拒的威嚴。
連一向只聽令於少爺的曲少寰和石定都感受到了,很聽話的默默退開了。
霍棋佑拉回思緒,問道:「你想跟我聊什麼?你確定要在這裡聊?」
她難得主動找他聊聊,應該找個溫暖的地方,泡壺熱茶,端盤甜點,她看起來很需要,至少也該給她一杯姜茶驅驅寒。
劉巧若深吸一口氣,對他伸長手說:「我來,不是為了找你閒聊,寧兒病了,我需要銀子請大夫,快點給我銀子。」
他真的覺得眼前的她很陌生,曾幾何時,她這麼關心過女兒?以前來向他遞消息的都是奶娘……難道,是他根本沒好好瞭解她?
霍棋佑輕鬆的躍下馬,上前拉住她的手走向馬兒。
她緊張的問道:「你拉著我要做什麼?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我說……」
「寧兒病了,你要我找大夫,那就跟我走,別廢話!」
他一聲令下,劉巧若就乖乖閉嘴了,只要能救霍香寧,她什麼都可以做。
可是,上了馬背,兩人同乘一駒,背貼著霍棋佑的胸膛,就像是被他擁著,這種太過親密的舉措還是讓她非常不自在。
「不想落馬,就安靜的待著。」
聞言,她偷偷倒抽了口氣,再也不敢亂動了。
讓石定和曲少寰去請大夫,霍棋佑帶劉巧若回廢屋,急著見女兒。
明明馬兒前進的速度並不慢,劉巧若卻覺得路漫長得好像怎樣走都走不完,而她更發現,自己的心,莫名的越跳越快,很希望霍棋佑可以放她下馬。
霍棋佑當然不可能放她下馬,除了不希望她累著,更因為這是他們在四年前的洞房花燭夜之後,第一次這麼靠近,要不是因為女兒病了急需趕路,他真的希望馬兒的速度能再慢一點、這條路可以更長一點。
兩人回到廢屋不久,大夫來了,也開了藥方子,霍棋佑讓石定跟大夫去抓藥,大夫離開後,劉巧若就把大家都趕出房間,自己留下來照料。
她告訴眾人,霍香寧得的是一種叫做麻疹的病,如果沒出過麻酸的人靠近,很可能會被傳染,所以要眾人離開。
她喂霍香寧喝下湯藥,並且在她長疹子的地方抹了大夫開的止癢藥膏,那當然也她要求的。
雖然覺得她的行為真的很奇怪,但是看她態度自信,所以霍棋佑就任由她去處理,自己只是靜靜的在一旁陪伴。
其實他不確定劉巧若需不需要他的陪伴,現在她的眼裡只有女兒,並無他的存在,不過此時他並不在意被冷落,只希望女兒能夠快點好起來。
劉巧若知道他一直都在,也因為如此,她才能很安心地照顧孩子,至少她知道,一旦有任何狀況,她不至於求助無門。
大夫開的藥起了作用,霍香寧開始退燒了,此時,已是大半夜。
劉巧若也因為這一日又是擔心霍香寧,又是趕路的,再也撐不住疲憊,不自覺趴在床邊打起盹來。
霍棋佑看她睡著了,拿了件披風替她蓋上,並順手摸了下女兒的額頭,確定女兒身體的熱度消退,他才鬆了口氣。
因為一早還有事情要處理,他不得不先行離開,走出廢宅,跨上馬兒,他策馬走入夜色中,原本一直在廳堂等候的曲少寰和石定也跟隨在後。
三人前行了好一段落,霍棋佑才突然開口道:「這路太暗了,處理一下吧。」
「是。」曲少寰點頭,這種事情多半是他在處理。
他和石定一樣,都是少爺救下來的苦命人,從小在霍宅長大,和少爺是主僕,也是摯友,往往少爺只要一句話交代下來,他就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就像現在,他也知道少爺的意思,這路太暗,不便於夜行者,至於所謂的夜行者,十之八九就是少爺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