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隨從發現自己的拳頭被人只手握住,那隻手上傳來的巨力不僅令他動彈不得,還讓他的拳頭又麻又痛,忍不住哀號出聲。
直到那人痛得涕淚橫流,毫無反抗之力,叢大勇才鬆開手,慢悠悠地道:「這櫃子我釘很久,可不能讓你打碎了,你想練拳就去外面找塊大石頭練。」
那隨從聽完他的話,想死的心都有了。誰練拳會選石頭打?又不是練鐵砂掌,難道這傢伙以為每個人都跟他一樣嗎?
叢大忠簡直氣壞了,他本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叢大勇屈服,想不到這蠢驢軟硬不吃,讓他無計可施。
明明該是很嚴肅的場合,卻因為叢大勇的憨直反應,讓整件事看起來很滑稽。
明天晴有些想笑,但心裡仍在氣這頭大蠢驢方才誤會她的事,矛盾的心情惹得她很不自在,索性主動開口,結束這場鬧劇。
「大哥,我們已經分家了。而且你當初把我們趕出叢家大院時,還說分家有文書為憑不是?現在你是想耍賴不認帳嗎?」
「哼哼,有文書又如何?弟妹,你嫁進來沒多久,還不知道臨川城的知府劉大人是我好朋友吧?」叢大忠不但不畏懼,反而冷笑數聲。「想拿分家文書威脅我?門都沒有。」
他話才剛說完,突然聽到砰的一聲,一眼望去,叢大勇然把牆壁打穿了一個洞,臉色難看地道:「我不喜歡有人這樣跟我娘子說話,即使是大哥你也不行!」
明天晴心頭一動,她知道叢大勇還沒聰明到會利用情勢討好她,所以此舉肯定是出自於內心,說他蠢,在這種時候居然又能巧妙的讓她對他改觀,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和他生氣了。
「好啊,」深知形勢比人強的叢大忠後悔沒多帶幾個人來,只能按住怒火。
「下回我便將劉大人請來,你們看我有沒有辦法收回這枯樹村的土地,屆時,我連大川旁的樹林都不給你們!」
撂完狠話,他飛快地帶著隨從們離開,免得帶來的人全被叢大勇撂倒就好笑了,說來也是他輕忽,平時瞧不起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一時卻忘了他可是在軍中打出了名號,武功能不高強嗎?
待他走後,廳裡的氣氛又凝結了,叢大勇方纔還英勇無比,可一見著面無表情的明天晴,馬上肩頭一垂,又縮成條大狗。
「天晴,方纔我……」
「你不准別人打壞你的櫃子,自己卻把牆給打穿了?」明天晴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表情淡淡地望著他愧疚的臉。「沒把牆修好前,我不想和你說話。」語畢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叢大勇無奈地望著牆壁上那個洞,看見了另一頭林氏比他還無奈的眼神,以及哭得更大聲的叢小昊。
叢大忠的到來,無疑是在叢氏二房搖搖欲墜的屋頂落下了一顆大石,壓得大夥兒心裡沉甸甸的,晚膳草草用完後,全部人聚在廳裡,皆是滿面愁容。
「這該怎麼辦才好呢?」林氏煩惱地走過來又走過去。
「咱們跟他拚了!」叢大孝憤慨地道。
「二哥,大忠哥要帶來的可是知縣啊!他身旁十幾個捕快,你拚得過他們?」
叢敏即使天真不諳世事,也知道當官的不好惹,「大哥,你說怎麼辦?」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她只能求助於最信任的大哥。
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唯獨叢大勇安坐在一旁磨刀,一副狀況外的樣子。直到被點名了,他才好整以暇地瞥了家人一眼,語氣平緩地道:「大孝打不過,我來打,十幾個捕快我還不看在眼裡。」
這話在不知道的人聽來可是以卵擊石,他們只知叢大勇武功不俗、力大如牛,但也沒見他真正打過架,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幾乎沒有人看好他的自信。
這下不只叢敏,連林氏都翻了個白眼,薄斥道:「我生的兒子怎麼一個比一個還蠢,一家子難道就沒一個聰明的?」
她這句話像點亮了什麼明燈,眾人的目光隨即落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明天晴,令後者不自在地挪了挪。
因為生氣,從叢大忠離開後她沒有再和叢大勇說過一句話,而叢大勇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是毫無辦法,只是眼見妹妹與母親朝著自己使眼色,使到眼睛都快抽筋了,身旁的叢大孝更是用手肘直頂著他,連皮粗肉厚的他都覺得痛,代表每個人都希望他出面與明天晴這個「聰明人」溝通一下。
不過明明他出馬揍個十個八個捕快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呢?
無奈的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順應民意,搔了搔頭後硬著頭皮開口。
「咳!天晴,那個……」他一臉討好,詎料明天晴只是淡漠地瞥了瞥叢大勇,一副老娘懶得理你的樣子,他連忙舉起雙手。「我、我已經把牆補好了。」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每個人都是一呆。
隨後叢大勇又苦著臉道:「你說牆修好之前不會理我,所以現在你可以理我了。大哥那件事大家好像不相信我,比較相信你,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他這說法好像變成明天晴求著他理會她似的,完全的顛倒黑白,讓眾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不已,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樣子。
明天晴簡直被他氣樂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不管我怎麼解決,你都能相信我?」
「當然你說了算!」叢大勇毫不猶豫地回答。反正在他心中,不管來了什麼牛鬼蛇神,他娘子的聰明才智解決不了的,他就一記拳頭解決,所以當然她說什麼他都接受。
「那我告訴你,這件事只是剛開始。」她語重心長地道:「大哥只是貪心,但大院裡鬼主意最多的其實是二哥。他還沒出現,代表叢家大院還沒真正出招,你瞎還招個什麼勁?」
依著原主的記憶,她深知叢大義才是最難纏,也是最需要防範的人。
她說的簡直該死的太有道理了,屋子裡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總感覺屋頂上那塊大石又墜下來了一點,屋頂都快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