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侯府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顏千松一擊桌面,將不捨的目光從桌上那些好茶和好壺中移開,「葉當家看來是來錯了地方。」
「回侯爺,」葉初雲聞言,一張俊美的臉上笑意更濃,「小的也盼著是來錯了地方,只是小的那不成材的外甥說那日在悅客來讓人誤會了顏小姐,他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思前想後才要小的來提親。但若侯爺真是滿心不願,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小的也不是不明白,小的不勉強。」
反正娶個官家千金也不是什麼好事,先不論規矩多如牛毛,那眼睛肯定長在頭頂上,就像那個害死他美女姊姊的正室,不也是出身所謂的名門之後,還不是個陰險狡詐的人。
雖說不想看於樂柏失望的臉,但他巴不得最好顏千松直接把他給掃地出門,他回去好交代。
「葉當家,敢問一句,」顏希肅開了口,「令外甥在悅客來當差?」
「回大人,」葉初雲沒料到顏希肅會開口,立刻起身有禮的回答,「那日你也該是見著他那副樣子了,長得唇紅齒白,雖說肚子有點墨水,但也沒功名在身,從小身子又弱,幹不了粗活兒,若讓他打點悅客來,連當個店小二都不夠格。
「那日也不知他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跑到秋葉閣去鬧了這麼一場,今日要不是他為了求個心安,小的也不用跑這一趟,不要臉面、不知羞恥的進侯府大門求親。」
明明是來替外甥求親的,卻語多眨損,顏希肅微斂下眼,看來他爹不滿意悅客來是個商賈之家,葉初雲也未必滿意他妹妹這個出身侯門的千金小姐。
葉三……想起那幅令人驚艷的好畫,他的眼底眸光一閃,表面不動聲色的說:「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出口成章,進退有度,只怕葉當家外甥的肚子可不單只有一點墨水而已。」
他家那個敗家子確實不錯,但在這個時候,他可一點都不想要強調他外甥的好,「那是大人謬讚了。」
「門不當戶不對,」顏千松冷冷的一哼,「不過是商賈之家出身,能有何作為?」
葉初雲笑意盈盈,是啊!就是商賈之家,這些所謂有頭有臉的官家子弟都要什麼門當戶對,姊姊當年死在這幾個字上頭,這個傷還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頭上。
既然安侯府覺得他們高攀了,那大可算了,正好這些名貴的好東西都能帶回去,省下一大筆銀子。
葉初雲心頭暗喜的站起身,正要行禮告退時,沒想到——
「這些禮,侯府便收下了。」被請出來的周氏在後頭將廳裡的對話聽得明白,她的眼底閃過決心,柔聲的對葉初雲說:「葉當家,改日請你正式派人來提親吧。」
顏千松聞言難掩震驚,但看著妻子的神情,他雖皺著眉,卻沒再說話。
原本以為這件親事絕對不成的葉初雲也有些意外。
周氏坐了下來,這些日子的擔心受怕已經令她受夠了,與其讓女兒一生得為了得勢與否煩憂,倒不如讓她嫁個商家,至少不用怕因為夫君在朝堂之上的一句話而隨時可能掉了腦袋。
人家總說外甥肖舅,若是於樂柏能有幾分葉初雲的神采,倒也是風度翩翩。
顏希肅微斂下眼,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知道娘親出面,這門親事便成了。姑且不論門當戶對,至少妹妹無須入法經寺終老一生。
他拿起名貴的紫砂壺,不虧是悅客來,隨便出手都是上好的東西,想來妹妹嫁進去至少衣食無缺。
「爹,」顏希肅開口,「這門親事確實郎才女貌。」
顏千松元來就沒有什麼膽子去反駁自己的妻子,聽到兒子的話,就知道兒子也是站在他娘親那一邊,對於這門親事,看來他是不想點頭也得點頭。
「爹,來瞧瞧吧!這紫砂產的色澤極美,若是拿來泡壺毛尖,真可謂相得益彰。」
顏千松一副不太情願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可原本裝模作樣的神情一碰到壺就像拿到什麼寶貝似的捧著。
誰能料到要收買安侯爺的心,確實只要些茶葉、幾隻茶壺便成了……
葉初雲臉上依然是風流倜黨的笑容,但心卻在泣血,還想不透情況為何在轉眼間改變。
這門親事,就在彼此都不滿意,但為了平息外頭流言的狀況下定了下來。
但他們沒有人注意到躲在屏風後偷聽的顏亦嵐,向來笑意盈盈的圓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於樂柏?!連名字都沒有向她坦白,娶她,只為求得一片心安……
第5章(1)
「新娘子上花轎。」
才過完年,京城就迎來了最熱鬧盛大的婚禮。
自己的婚姻大事,於樂柏就只出了一張嘴,要備什麼、要買什麼,全都交由他如天般的舅舅去辦,唯一堅持就是包括下聘、成親都要與李儒新迎娶楊冬晴同一天。
葉初雲知道外甥是想要替吃了悶虧的安侯府出口氣,那顆球——在他眼裡顏亦嵐實在跟美人兩個字沾不上邊,但她的出現確實令於樂柏做出了許多他意料之外的事。
這小子就跟他死去的娘親一樣,是個死心眼的,專情得很,所以縱使這麼做是狠狠的刮他的肉,令他得罪了替李儒新出頭的越王,他還是替自己的外甥風風光光的辦了這場婚禮。
顏亦嵐要嫁的畢竟是遠近馳名的悅客來少主,悅客來為表慎重,在下聘禮上特別用心,除了大小金簪、各色衣料、珍珠瑪腦首飾之外,葉初雲私人珍藏的白狐皮三張也咬著牙送出去,更別提那些真金白銀萬兩。亮晃晃快閃瞎百姓眼睛的隊伍,一路從悅客來進了安侯府,那樣的陣仗雖不知是否絕後,但絕對是算空前了。
反觀同一日下聘的李儒新,雖然有個大理寺右寺丞名頭,現在正得聖寵,皇上更因他婚事賞了不少東西,幾年仕途也撈了些油水,拿出來的東西並不差,但跟悅客來一比,就像小孩子玩辦家家酒那樣的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