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瀟還沒來得及說上話,當機立斷地抽出隨身佩戴的刀,朝弟弟右腳腫脹之處狠狠劃下兩刀,一時間血噴了出來,墨風也哀號了一聲。
「叫什麼!」墨瀟冷言斥道:「平時就叫你要保持機警,現在居然被人偷襲,還讓馬兒跑了,劃你兩刀讓你知道警惕!」
墨風疼得臉部肌肉扭曲,卻是把姊姊的話都聽在耳裡,心中雖感委屈,卻只能咬牙閉嘴不言。
墨瀟對弟弟也是心疼,正要上前察看他的傷勢,原落雲卻一個箭步擋在墨風身前,似乎和她對峙起來。
「你就算罰他,這也夠了!」原落雲對她不分青紅皂白便先殺兩刀的行為,心中感到無比的失望。「你還想對他做什麼?他被人襲擊又不是故意的,就算那些馬兒跑了,會比墨風的腿重要嗎?你在這時候砍他懲罰他,不是雪上加霜?」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聽到他的質疑,墨瀟面色一冷,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我當然要管!墨風是我兄弟!」原落雲是真的這麼覺得,他來到墨家馬幫後,若沒有墨風的幫襯,說不定根本生存不下去。「方纔對招你對我下手狠,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想不到你真的這麼狠,連自己的親生弟弟都下得了手。」
墨瀟欲言又止,以前她就算被人誤解,都能心平氣和地化解,但是他對她的不信任,卻是加倍的傷害著她。既然他都覺得她是個狠心的人了,她又何必和他解釋?她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我說過了,不狠,怎麼坐得上大鍋頭的位置?」她又恢復成那個冷漠的大鍋頭,甚至更加冷情。
他氣急敗壞,話沒經過腦子就衝口而出,「大鍋頭的位置很重要嗎?」
墨瀟深深地看著他,咬著牙道:「大鍋頭的位置不重要,但這位置背後的信念,卻值得我用生命去守護。」說完,她也不理會廳中的事務,甚至連桌上的墨風都沒多看一眼,便匆匆而去,她還要去探看其它傷者,沒有時間和他耗在這裡吵架。
原落雲極為不滿的冷哼一聲,也不再看她,連忙轉過身察看痛得奄奄一息的墨風。「你還好嗎?你姊姊真的太狠了,居然這時候還想著懲罰你,砍了你兩刀……你放心,馬上就有人替你上藥包紮。」
詎料墨風雖然都快痛死了,卻仍用盡吃奶的力氣抓住了原落雲的手臂,苦著臉道:「雲原,我想你誤會我姊了……」
原落雲伸手先阻止他說話,馬上讓其它弟兄幫他上藥包紮。
墨風極力忍著痛,解釋道:「我姊是在救我,不是真的在罰我。」雖是這麼說,不過他心裡暗忖,或許姊姊拿刀劃他的腿時沒有上麻沸散,痛得他哭爹喊娘,還真有那麼一點懲罰的味道。「我的腿那時都沒有感覺了,只知腫得快爆開來,我還想這條腿定然保不住了,不過姊姊當機立斷替我劃了兩刀,及時將瘀血放了出來,是想救我這一條腿。」他認真地道:「所以雲原,你真的誤會我姊了。她是要救我,不是害我。」墨風認真地道。
原落雲感到五味雜陳,一時間所有的愧疚、不捨、難過、後悔全湧上了心頭,這才知道方才墨瀟冷漠表情下所受的傷害,或許比他想像的重多了。猶記得在皇宮裡,那些個娘娘嬪妃的,受了一點委屈就是哭天愴地,討求榮寵。同樣是女人,她卻堅忍地吞下了所有的委屈,冷眼面對他人對她的誤解,這是要多大的勇氣?
而她早已把他看成馬幫的一分子,所以才會教他武功,與他交流,甚至兩人間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之情,連他這種自己人都曲解了她的行為,她這大鍋頭的位置究竟有多難坐?
不狠,怎麼坐得上大鍋頭的位置?
這是墨瀟說過的話,如今卻是狠狠地擊在了原落雲的心上,讓他不由得低下頭反省自己,他的心性根本比不上她的一根頭髮,遑論什麼復國?
她狠,不是對別人狠,而是對自己狠,除了要有當機立斷的理智,還要有面對千夫所指的勇氣。仔細想想,紫霞王朝的太子之位,不就和她所說的大鍋頭之位一樣?太子本身沒有什麼了不起,但這位置背後的信念,卻是要守護整個王朝。她墨瀟區區一名女子,都能守護祖宗基業不讓人覬覦,他身為亡國太子,怎麼能不加緊腳步砥礪自己,復興祖宗的江山?
「墨風,本公子應該找她談一談。」原落雲握著拳頭道。
墨風卻搖搖頭。「你現在找不到她的,幫裡正亂,她需要一點時間處理,何況雖然她表面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裡很在意你,你這番誤解了她,她不會聽你解釋的。」
「她心裡很在意本公子?」原落雲似乎從他口中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姊姊帶領馬幫商隊縱橫西南多年,也救過不少落難的人,但只有你,是她特地照應要留在幫裡的。」墨風確實不知姊姊硬要留下他的理由,他只知姊姊似乎暗中在培植這個男人。「否則你以為憑你剛到咱們幫裡時那不堪一擊的模樣,會有那麼好過嗎?」
「都是你在幫我,本公子自然感謝——」
墨風打斷他的話,「是我姊叫我暗中幫襯幫襯你,別讓你被整死了,後來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才,才慢慢把你當成兄弟。你今天替我擋住姊姊,雖是誤會,我卻挺受用的,我很高興姊姊並沒有看錯人。」
說真的,雲原方才頂撞姊姊時那句「墨風是我兄弟」,確實令他亂感動一把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幫本公子?」原落雲不解。
墨風聳了聳肩,卻牽動腿上傷勢,疼得齜牙咧嘴,好一陣子才道:「……原本我以為她看上你,但後來又好像不是這樣,或許她是覺得你有潛力吧?畢竟你那老僕老鐘,是個不俗的戰力,而你本身除了不會武功之外,學識及見識都比我們這些野路子強得多,還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氣勢,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生來就要做老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