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古超眉心一皺,嚴肅的看著聶平遠,「聽說你已找到下藥真兇,還自己及萬濟堂清白了?」
「正是。」聶平遠一揖,「托王爺的福讓我自牢中出來,方能替自己平反。」
「你來做什麼?」古超問。
聶平遠直視著他,毫不遲疑地道:「帶我的妻子穆希恩回天祈城,她在王府做客已久,不便再多作打擾。」
聞言,古超一頓,兩名侍衛亦是。
京城裡誰不知道仁康王府住了一位嬌客,這名女子原是人妻,休了丈夫後便跟著仁康王來到京城。她,便是穆希恩,亦是仁康王的護身符。
她雖以客人的身份留置於此,但即將成為王妃,如今聶平遠卻說穆希恩是他的妻子,只是暫在王府做客?
「聶平遠,」古超沉聲地道:「穆姑娘早已給你休書,不再是你的妻子。」
聶平遠自懷中取出休書,「這休書上除了她的名字跟手印,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我並沒同意中止這段婚姻,依王朝律令,她仍是我的妻子。」
古超懊惱的看著他,「穆姑娘是王爺的護身符,你是帶不走她的。」
「王爺若不將我妻子歸還,我便上皇宮告御狀。」聶平遠聲音和緩,語氣卻堅定強硬。
「御狀?你想死嗎?」古超說道:「王爺是當今聖上的異母弟弟,你以為聖上會眼睜睜看著他有性命危險,卻不救他?」
聶平遠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堅定地望著他,「請古大人轉告王爺,我來了。」
古超一頓,懊惱不語,須臾,他喝道,「開門!」
兩名侍衛開了門,古超便牽著馬進了王府,將馬交給馬伕,火速找上正在院中獨自下棋的司馬毅,告知聶平遠在府外求見之事。
「他來了?」司馬毅閒閒問道。
「王爺,要不要趕他走?」
「不必,就讓他等吧。」司馬毅專注的看著手底下的一盤棋,「過兩日雨期將至,看他能等多久。」
「王爺,這事要讓穆姑娘知道嗎?」古超問。
司馬毅微頓,認真思索,沉默了一會兒。「讓她知道雖無妨,但無須節外生枝。」說完,他繼續進行著手底下的棋局。
雨下兩天了。
穆希恩獨倚窗前,看著窗外的雨絲紛飛,忽覺一陣涼意侵襲,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來到王府後,她就沒再離開王府一步,雖然司馬毅並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也不時邀她出遊,可她全無心思也無氣力。
在這兒,她得不到一點關於天祈城、聶家、萬濟堂的消息,她不知道聶平遠如何,也不知道她娘親及她所在乎的人們如何,她懸著心,卻又慶幸自己一無所悉。
那兒,她回不去了。聶平遠,注定與她無緣。
起身,她想弄壺熱茶暖心暖胃。雖說這兒總有人伺候,但她向來不慣被服侍,常常會支開那些婢女,自己打理張羅。
走出房門,右轉拐過一處迴廊,是一道圓拱門,她行至此,忽聽見圓拱門那頭有幾個王府婢女正在說話。
「那個人還在府外等呀?」
「是啊,今早聽小富說他還在府外淋著雨呢。」
「真是癡心長情呀,都幾天了吧!」
「他雖然健壯,但這麼幾天折騰,哪裡撐得住呀?」
「唉,只能怪老天了,誰讓他妻子是咱們王爺的護身符呢!」
聽見幾個婢女的談話,穆希恩心頭一震。
她們口中的他,是聶平遠?他在府外?什麼時候的事?他……
她的胸口瞬間一緊,幾乎快不能呼吸,大步踏出圓拱門,三個王府婢女看見她突然出現都嚇了一跳。
「你們剛才說的人可是聶平遠?」她神情凝肅的抓著其中一名婢女問。
「穆姑娘,那、那……」婢女意識到剛才的對話被她聽見,因害怕會受到主子責罰而驚恐得不敢回答。
「他在府外?」她激動的看著婢女,「回答我!」
婢女搖搖頭,驚慌得都快哭了。「穆姑娘,奴、奴婢不敢說。」
穆希恩放開她,「你不說,我自己去看。」語罷,她冒著雨穿過院子跑走。
第10章(1)
雨像是針一般,一滴滴、一絲絲、一針針的刺進聶平遠的頭上、臉上、手上……它們穿透他的衣衫,扎進他的皮膚裡,然後一針針落在他心上。
他已經在這兒站四、五天了。
那天他說要去皇宮告御狀,其實他知道行不通也不可能,但他那麼說,可以讓司馬毅感受到他勢在必行的決心。
仁康王府所在的位置並不僻靜,距離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大道只有幾十步,經常是人來人往的,他在這兒多日早已引起注意,他猜想,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都在談論著他的事。
這件事會鬧大的,而他就是要鬧大。
其實他來到京城的第一天便找上幾名說書唱戲的人,讓他們將他、穆希恩及司馬毅的事編唱成故事及歌曲在酒樓茶樓裡表演。
這些地方都是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不用幾天便會傳遍整個京城,給予司馬毅相當的壓力,縱使司馬毅不在意,他相信緋妃娘娘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幾天下來,他的體力一點一點的透支,僅靠意志力支撐著他。而那些強大的意志力,皆來自於所有關於她的記憶。
她知道萬濟堂已經恢復名聲了嗎?她知道他在這兒等她嗎?她……會跟他回去吧?會的,他相信一定會的。
突然,他聽見馬蹄聲由遠而近,轉頭去看,馬車已在不遠處停下,馬車上依序下來兩女一男。
雨水及疲憊讓他的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來者是誰,待他們走近,他才發現竟是聶平莘、丫鬟春心,以及管事費叔。
聶平莘撐著傘朝他走來,為他遮擋雨勢。
「你怎麼……」
「大哥,我不放心,所以……」她話未說完已經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一旁的春心跟費叔也因不捨而紅了眼眶,「少爺,您……」
他笑歎一記,輕拍聶平莘的臉頰,「大哥沒事。」
「大哥,你一直在這兒等嗎?」看聶平遠臉色蒼白,神情疲憊憔悴,她實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