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她又去了兩次,一次女兒額頭帶著傷,一次走路不太自然,在她強問之下才知道女兒幾天前被罰了杖刑——不是她的錯,而是連帶受罰。
她聽了真的心痛欲絕,抱著女兒哭到不行,哭到差點昏厥。她好後悔當初所做的決定,真的好後悔。但是女兒卻堅強的告訴她她不後悔,並且要她別再去看她,告訴她三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的,她一定會撐過來的。
那三年的時間對她們母女而言真的是度日如年,幸好她們都挺了過來。
之後女兒回家不到兩個月,她又因故去了施家當奶娘一年多的時間,待她回家,又換女兒進京城做生意,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不知不覺間竟就過了五年。
五年,從十一歲到十六歲,從小丫頭變大姑娘。原來她的女兒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大得可以成為羅家與爹娘的驕傲及依靠了。
「娘的心兒真的長大了。」魯氏目光含淚看著女兒,有種既感歎、安慰又歉疚的感覺。
羅蕙心點點頭,輕柔的對母親說:「嗯,心兒真的長大了,可以為爹娘分憂解勞了。所以娘,告訴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嗎?」
魯氏看著女兒白淨秀麗,且隨著年齡增長愈發動人的臉龐,猶豫不決。她所憂煩的事關係著一個秘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不小心洩露了出去,說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她真的很掙扎該不該跟女兒說。
「娘?」
「還記得娘曾在城裡的富商人家當過一年多的奶娘嗎?」魯氏看著女兒,不疾不徐的開口說。
羅蕙心愣了一下,眉頭不由自主的輕皺了起來。「您說的是施家嗎?」一個她努力想遺忘,不想碰觸的記憶。
「嗯。娘那時照顧的小少爺聽說生病了,病得不輕,娘很擔心。」魯氏愁眉不展的說。
羅蕙心有些無言以對。竟是為了這麼一件事情嗎?
「娘,您現在已經不是那位小少爺的奶娘了,根本不需要為這事憂煩。」她對母親說。
「況且那位小少爺還是施家的獨苗,「施記」百年糕餅鋪未來的繼承人,施家的人肯定不會讓小少爺出事的,你就別多管閒事。」
「這不是閒事!」魯氏有些激動的反駁道,「你不知道,那個孩子、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他、他……」
見母親激動且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羅蕙心忍不住問道:「那個孩子他怎麼了,娘?難道那孩子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嗎?」
「別胡說八道!不許你胡說八道!」魯氏倏然瞪眼厲聲斥責道,面容和語氣都異常的嚴厲,把羅蕙心給嚇了一跳。
「娘?」娘到底是怎麼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了,魯氏微僵了一下,開口向女兒道歉。「對不起,心兒,娘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娘只是……只是……」她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想不到合理的理由解釋。
「娘,您到底是怎麼了?您這樣真的讓心兒很擔心。」羅蕙心握住母親的手,滿臉擔憂的神色。
看著女兒臉上擔憂的神情,感受著從女兒手上傳來的溫暖與關心,魯氏終於忍不住的落下淚來,脫口說道:「心兒,他是你弟弟,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的弟弟啊!」
「什麼?」羅蕙心倏然間呆住,一時無法理解母親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弟弟?她哪來的弟弟?難不成娘知道她前世是施玲蘭,施家小少爺是她的弟弟?不對!娘剛才還說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
「不會的。」她難以置信的搖頭道,拒絕相信這件事。「娘,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是在開我玩笑的對不對?施家小少爺不可能是娘十月懷胎生的,如果他是娘生的,那麼妹妹呢?芸兒呢?芸兒又是哪裡來的?」才說完最後這句話,狸貓換太子五個字便從羅蕙心腦中浮現出來。
「不會的!」她大聲告訴自己,好像這樣說,這件事就不可能是真的一樣。
一旁的小湘也被這驚人的事嚇呆了,雙眼圓瞠到眼珠子似乎要凸出來一樣。
「芸兒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是施家真正的千金小姐。」魯氏抹著淚說。「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她的妹妹芸兒是那個女人生的女兒,而讓祖父滿懷喜悅與希望的天養,「施記」百年糕餅鋪未來的繼承人,卻根本不是施家的血脈,而是羅家的孩子,是羅蕙心的親弟弟?
羅蕙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腦袋一片空白,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大到她除了難以置信與震驚之外,無法有其它的反應。
「心兒,這件事關係重大,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魯氏抹去臉上的淚水,慎重其事的對女兒交代,說完又轉頭對一旁被驚呆的小湘喝令道:「小湘,你也一樣,聽見沒有?」
「師傅的娘,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我發誓。」小湘趕忙回神發誓道。她雖然年紀還小,但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施記」百年糕餅鋪未來的繼承人?師傅剛剛是這樣說的,沒錯吧?這可是一件大事啊,天大的大事。
「為什麼,娘?您為什麼要把弟弟換給別人?」羅蕙心茫然的看著母親問道。
「娘沒有辦法。」魯氏頓時淚如雨下。
「什麼意思?為什麼沒有辦法?」
「娘需要銀兩。」魯氏淚眼模糊,語音痦啞的說。「那時你爹又病了,請大夫和抓藥都需要銀兩,娘的身子重根本沒辦法工作賺錢,還有你贖身的日子就快到了。娘是絕對不會再讓你在那個吃人的地方待下去的,所以——」
「所以您就把弟弟給賣了?」羅蕙心沙啞的接聲道。
魯氏淚流滿面的點頭。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她也捨不得,也心痛欲絕。但是一想到女兒過去那三年所受的苦,以及為他們家所做的一切,她不捨得也得捨得。加上得知兒子要去的地方是個富貴人家,去那裡是要享榮華富貴的,她掙扎了許久之後,最後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