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她並非柳毅不可,她是看中他的俊俏,想和他來一段露水姻緣,但她明白以文人的清高是不會輕賤己身,與人苟合,於是她腦子動得快,想到婚姻,她剛好缺個丈夫,也可以幫父王拉攏有利的幫手。
可是她以為的順理成章卻遭到阻礙,他不但百般推卻,還突地冒出個貌美未婚妻,這讓從未受過挫折的李金枝非常憤怒,她的心態因此由可有可無變成誓在必得。
她想要的,怎麼有人敢來跟她爭,她若爭輸了豈不是沒面子,還會淪為眾人的笑柄,一輩子受人嘲笑。
「下官只想為百姓做事,為民喉舌,其餘不在下官的考慮中。」一說完,柳毅策馬繞過馬車,同時他很清楚的感覺到兜兜用鼻子朝李金枝哼了一聲氣,馬尾一抬,還對著她放了個又響又臭的屁,這才歡快昂首大步向前,他也樂得向眾人炫耀他的未婚妻。
李金枝的臉色青白交加,恨到頸子都硬了。
「郡主,你不要緊吧?」碧璧驚恐的問著。
她瞇起眼,眸光陰狠。「快去破壞他們,必要時給本郡主殺了那個女的!」
「要派我們自己人還是死士……啊!」她的手……
李金枝一巴掌抽過去。「叫什麼叫,驚嚇到本郡主你承擔得起嗎?你全家來賠都死不足惜。」
「不是的,郡主,奴婢的手突然麻了,一陣一陣的刺痛,好像抬不起來了……」怎麼會這樣?
「該不會是你想偷懶找的借口,本郡主饒不得你……」驟地,李金枝痛呼一聲,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沙。「我……我口好渴,快給我水,我要喝水。」
「郡主,我們也口渴,而且渾身沒什麼力氣……」
「郡主,奴婢的手也麻了,兩腳不聽使喚……」
「郡主,奴婢的脖子動不了,像一團泥軟著……」
李金枝和跟著她出府的婢女像突然間生了怪病,全都動彈不得,後來是剛好東風樓的小廝經過看到,才找人來把她們帶回去,而且怪的是,她們拚命喝水,喝到肚脹還喊渴,找來群醫也都束手無策,最後逼不得已,魏王只好張榜求醫。
「提……提親?!」
徐晉之張大一張足以吞下四、五顆雞蛋的嘴,目瞪口呆的看著來者,他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以為眼花了,滑稽的用手背揉揉眼,再定睛一看,人還直挺挺的站在面前。
難以置信之餘,他既驚喜又惶恐,手腳不知往哪兒擺,唯唯諾諾的打躬又作揖,把人奉為上賓。
他覺得祖墳要冒青煙了,有大人物蔽臨方寸之地,他手忙腳亂的送上好茶,話在喉中卻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別忙活了,當我是尋常親朋走動便是,我也是平常人,沒有三頭六臂,用不著畢恭畢敬的。」張濟深想著,還好來的人是他,若是皇上親臨,徐府大房這一家人還不嚇得兩眼翻白。
「不敢,不敢,哪敢拿大人和平頭百姓看待,大人今日能來,是徐府的大福,令寒舍蓬蓽生輝,下官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徐晉之的腦袋一片空白,冒著一條一條的金條,徐府要撞大運了!
「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是這樣的,我有一名子侄……」他揚了揚手,將立於他身後的清逸男子招到面前。「想必他你們也認識。」
「認識,認識,他是新科榜眼……」此時,孫氏突然拉拉丈夫的衣袖,對他小聲的耳語一番,他一聽,瞬間兩眼發亮。「柳世侄嘛!我們從小看到大的鄰家娃兒。」
他先想到柳毅是炙手可熱的榜眼郎,而後又想起他手中有侄女所贈的紫靈芝,再則居然和朝中大臣關係密切,此子日後必是前途光明,仕途扶搖直上。
當初柳毅送徐輕盈入京時,徐晉之並未見他一面,認為不過是小輩,身為長輩的他無須親自接見,僅意思意思地送了些薄禮,感謝他護送侄女進京。
如果他知道徐輕盈會相贈紫靈芝,肯定會好好巴結巴結,若再能掐指算得他能高中榜眼,他可能直接將人請到府中來供著,更別說還加上得以攀上眼前這一尊大佛,他大概作夢都會笑醒。
「老夫不才,虛長年歲,這孩子打小沒爹沒娘的,我看了憐惜,因此想跟他作個媒,讓他早日成家立業,為柳家開枝散葉,香火永存……」
張濟深話還沒說完,徐晉之就急著搶話,還自作聰明的拍錯馬腿——
「相爺放心,我徐府無有不應,大人德高望重,如光風霽月,說的親事自然是好兒郎,下官這便應了這門親事,不知大人何時方便遣人前來下聘,不過要給下官三天時間處理一下……」
躲在屏風後偷看的徐溶月含情脈脈,眉眼帶笑的羞紅了臉,繡著白鵝戲水的絹帕被她擰得都皺了,十足十的待嫁女兒心。
「等等,你要處理什麼?」張濟深有點聽糊塗了。
徐晉之坦蕩得教人汗顏。「當然是退了和大理寺卿兒子的婚事,我女兒只有一個人,不能二嫁……」
忽覺頭疼的張濟深抬起手,阻止他再說下去。「既已定下婚約,豈可反悔,有違做人的道義,這門親事……」
「可是柳世侄想娶呀,背信又何妨,水不親,土親,我們都是同鄉人,自要照顧家鄉子弟。」徐晉之說得冠冕堂皇,但事實上全為一己之私。
「徐太醫,我要說的不是令千金。」張濟深直截了當的道,徐晉之這副賣女求榮的嘴臉,他不想再看。
「嗄?」徐晉之一臉困惑,他完全沒想到侄女就住在府裡。
「我說的是徐二小姐,尚未訂親的那一個。」他不會迷糊到連侄女有沒有與人定下盟約都不知曉吧。
然而徐晉之不只毫不知情,還一臉迷惘的反問道:「誰是徐二小姐?」
「爹,他說的是輕盈妹妹。」徐溶月羞憤得都哭了,從屏風後面跑了出來,又跑出正廳,她臨走前還故意將手中的帕子往柳毅腳下一扔,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掩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