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帶著他回仙境,成為她的隊友,永不分離。
她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擁有他,沒必要在這當頭強佔他,對不。
來日方長,不急在朝朝暮暮。
他緊抱著她不語,直到紀奉八在外頭敲了門,他才起身讓她下馬車,在紀奉八意外的目光下,將她送上另一輛馬車。
「顰顰,等我……我接你回家。」他啞聲說著。
林黛玉無奈笑了笑。「給我休書吧。」
「等我死後再說。」扔下這句話,他關上了車門。
「……寶二叔,二嬸子怎會……」賈芸不解地問著。
賈寶玉沒吭聲,靜默地坐回馬車裡,抹去臉上的淚痕,望著離去的馬車,告訴自己,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帶她回家。
而另一輛馬車上——
「小姐,你怎會要姑爺休了你?」雪雁在父親的示意下發問。
「因為我已經受夠了……你也知道賈府是牛鬼蛇神雜處之地,我何必去蹚那渾水?我又不是傻子。」
「……如果小姐真的受夠了,為何哭了?」
「那是賈寶玉的眼淚。」她啞聲說著。
「姑爺的眼淚怎會從你的眼裡流下?」
「因為他痛我就痛……雪雁,他有多痛,我就有多痛……」她抽抽噎噎地泣不成聲。
他們是不得不這麼做,不想為難他人,只好委屈自己。
第十六章 鴛鴦終團圓(1)
兩個月後。
近掌燈時分,賈府的迎親隊伍沿著京城數條大街而走,來到了皇商薛府,以平妻之禮迎娶薛寶釵。
街上行人莫不交頭接耳地說起賈府好福氣,賈家二房嫡庶兩子雙雙中舉,如今嫡子寶二爺再娶一妻,迎親隊伍幾乎從街頭延伸到街尾。
回到賈府,張燈結綵,炮竹樂音好不熱鬧,加上滿屋子的高官顯要,名門貴族皆到場,硬是讓賈府生色不少,唯獨新郎官的臉從頭到尾都冷硬得緊,一點笑容皆無,簡直像是來弔喪似的,引發眾人竊竊私語。
「你就非得這般心不甘情不願,讓旁人議論紛紛?」薛寶釵隱忍著怒氣道。賓客的議論聲大到她都聽得見,可見他的神情有多不願,令她成了個被笑話的新嫁娘。
「都迎娶了,心不甘情不願又如何?」他哼笑了聲,卻不住地往廳門方向望去。
還不來嗎?難不成他非跟她拜堂不可?
「你這是要讓薛家丟臉?」
「橫豎丟的也不會只是薛家的臉。」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幾乎生出衝動想要掀掉蓋頭,瞧瞧他到底是用什麼神情與她說話。
「好了好了,吉時到了,該拜堂了!」賈璉充當司儀在旁喊著。
賈寶玉臉色一沉,不住地回頭,賈芸見狀,快步入廳,假裝不慎踢到了椅腳,往前推撞了幾個人,頓時廳上哀叫聲四起。
「發生什麼事了?」坐在主位上的賈政起身一瞧。
「對不住,對不住,都怪我急躁撞了人。」賈芸忙陪不是,忖著還有什麼法子可以再拖延一點時間。
然而就在他一一扶起人時,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引得廳內眾人不由往外望去,驚見一列禁衛戎裝在身,手上持戟而來。
賈寶玉見狀,不禁欣慰地揚笑。
「這是……」賈政趕忙走向廳口詢問。
「皇上有旨,立即緝拿賈府史氏、賈政、賈赦、賈寶玉及薛家眾人進大理寺,其餘所有人等皆不得離開賈府,違令者,立斬。」禁衛頭子掏出御令,揚聲一喊。
當場所有人都懵了,唯有賈寶玉露出解脫般的笑。
薛寶釵拉下紅蓋頭,抬眼瞪著他,「賈寶玉,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你賭一把,我也跟著賭了一把罷了。」他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是他無法再將顰顰接回賈府,那麼就算毀掉眼前這一切也無妨了。
「小姐,我大哥新弄了梅玉糕,你嘗嘗,看看滋味如何。」
雪雁端著盤子進屋,就見林黛玉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壓根沒有嘗鮮的心情。
這一兩個月來,她一直都是如此。好不容易長了點肉,回到林府後又日漸消瘦如柳枝,直教紀懷擔憂不已。
「小姐,事已至此,你也不能老是不食不眠,傷了身子又有何用。」
「我只是暫時吃不下。」瞧雪雁眉頭都快打結,她不禁沒好氣地朝她眉頭一點。
「你兩個月前也是這麼說的。」
「暫時嘛,你真是囉唆。」不找她麻煩,日子有那麼難過是不是。
「哪有人暫時這麼久的。」
「你愈來愈沒大沒小了喔,雪雁。」不要以為她爹是紀叔,她就不敢對她怎樣。
「那也是因為你這主子不夠稱頭。」
「我不夠稱頭?!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嫁給賈環,讓你進賈府那賊窟受苦?!」她很喜歡當紅娘,也許回仙境她就轉職到月老手下,把天下人的紅線胡牽一通,發洩她在姻緣劫上所受的苦難。
「小姐,你幹麼提那傢伙?!他跟寶二爺都一樣是混蛋。」不提便罷,一提雪雁火氣就冒上來。「老是跟前跟後,要他幫點忙又東推西推,壓根不像個男人,那種貨色送給我都不要。」
「你托他幫什麼忙?」她涼涼問著。
她是知道賈環三不五時就溜進林府找雪雁,偶爾探探她,但大部分時間都跟著雪雁後面,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
「我……」雪雁不禁咬了咬下唇,暗罵小姐愈來愈精,專抓她語病。
「小姐,瞧瞧誰來看你了。」門外傳來紀奉八的聲響。
林黛玉意興闌珊地望向未掩的房門,就見紀奉八後頭跟了個姑娘,她不禁眉頭一皺。
「紀大哥,你該不會是把迎春忘了吧……」光天化日的就帶了個姑娘在身邊,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黛玉,奉八和迎春有什麼關係?」那姑娘徐徐踏進門內,噙著春風般的笑。
「可卿?!」林黛玉驀地坐起身。「你怎麼來了?紀大哥,這當頭讓可卿姊進京好嗎?這兒危機四伏,太危險了。」
紀奉八替秦可卿搬了張椅子。「小姐想多了,水溶說了,寶二爺昨兒個已經把賬本交到他手中,事情就快查個水落石出,再不濟,就依樣畫葫蘆,栽贓嫁禍也是成的。我讓姊姊回京,是打算屆時讓她到殿前保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