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莫名其妙的惹惱了他,實在討厭這個不聽話又愚蠢的女人。「我沒讓你走之前,不許你走。」
「留我何用?」她認真的看他,「你擅謀略,對一個人好,事事用心,絕對不會是平白無故。你也想要我替你殺人?為你奪權勢、奪天下?你想利用我。」
她說中了他的心思,但她字字句句裡的不屑令他生氣,他握著她手腕的手一緊。
「被我說中了是嗎?」她的心驀然刺了一下,「你說我蠢,我是蠢,所以我可以答應你,若田緒高抬貴手,不因此次行刺你失敗而怪罪聶家,還願意放我離去。我就回來,任你差遣,任你左右,當你手中的棋,行不行?」
看穿一個人的想法很有趣,但這不代表自己能被看穿,劉昌裔眸光一冷,粗魯的拉著她,「回房去。自己走上去,還是我扛你上去?」
「我要——」
突然有模糊的交談聲音傳來,由遠而近。
「大人,上官將軍正向此處而來。」何鈞推著輪椅,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楚大人攔不住。」
「這老傢伙欺人太甚!」這是劉府內院,哪是他能隨意走動的!
蘇碩一怒,就要去擋人,但是劉昌裔攔住了他,現在他不打算跟上官兌撕破臉。
他的目光灼熱,須臾不離聶隱娘,「若要走,行!除非我死!但要我的命,不用你親自動手,只要你在上官兌面前說我留了你這個魏博來的刺客便成。」
聶隱娘的臉變得蒼白,看著劉昌裔坐回輪椅上。
一旁的小翠不安的扶著她。
此時上官兌身旁伴著阮世君大步沿著院門前的石子鋪道走來,大搖大擺的姿態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此時院裡正是牡丹花開的時節,一路走在劉府這彎彎繞繞的小徑上,上官兌越看越覺得這府邸雅麗不俗。他是個武夫,對這些花花草草沒多大研究,但也很清楚要整出眼前這片景致,沒有豐厚的財力可不成。
入眼的這一切,更加深了他的信念,他一定要取代曲環,想辦法解了劉昌裔的軍職,讓他的人馬、財富,包括身旁那含羞帶怯的美人都入他的手。
邊走邊想,不由得笑得得意開懷,神情一直到看著劉昌裔才微冷下來,「我掛心光後的身子,所以來看看,怎麼?光後不在屋子歇著,怎麼反倒帶著一干人在這吹風?」
劉昌裔狀似無奈的輕歎,「還不是為了這女人。」
女人?!上官兌瞄了一眼站在一旁拿著劍的女子,長得算是清秀,但跟身旁的阮世君比還是差得遠了,而且看那略微蒼白的臉,似乎身子不適。
「這女子原是我的外室,這些日子我腳傷,無法去看她,她便氣得日日守在劉府大門,前些時候何鈞推我出府透氣,給她抓著機會,在大街上拿著劍像個潑婦似的要殺我,我不得已才將她帶進府裡,怕她那善妒的臭脾氣丟人現眼。果然……才過沒幾天而已,她知今日府中設宴,沒知會她,卻讓君兒在跟前伺候,一下子翻了醋缸子,正鬧脾氣,拿著劍直說要殺了我。」
上官兌聽完,只覺得荒謬。「你也實在糊塗,此等妒婦,留著何用?讓她走了便是。」
「偏偏我就是喜歡她這潑辣勁,還沒嘗夠,實在不想放她離去。」
聶隱娘耳裡聽著劉昌裔的謊話一句接一句,越說越離譜,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越漲越紅。
「是哪家閨女,如此不知規矩?」上官兌一問,倒令四週一靜。
劉昌裔抬起頭,聶隱娘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心中惴惴。
「是——」他慢條斯理的說:「蘇副將的妹子。」
蘇碩沒料到劉昌裔竟把人丟進他蘇家,妹子?!他看著聶隱娘,就見她僵著身子,看來也根本不知自己為何莫名其妙跟他成了兄妹。
「原來是蘇副將的妹子。」上官兌撫著自己的鬍子,蘇碩這傢伙拚著命不要也要護著劉昌裔也就算了,現在就連妹妹都送到劉昌裔的身邊。「還真是親上加親。」說著語氣有些泛酸。
「沒錯!妹子,就是我妹子。」蘇碩明白眼前情勢,劉昌裔既然開了口,就是不想認也得認下,「這死丫頭向來衝動,仗著自己有幾分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我前些年把她送去舅父家,原想讓她學個規矩,誰知回來後還是這潑辣德性,還對大人投懷送抱,多虧大人不嫌棄,願意收她入房。之前就是怕她沒個規矩,進府來得罪了府裡的幾個貴人,所以才求著大人暫時別帶她回府,誰知她不知羞恥,硬是巴著大人進府來。真是女大不中留。丟人、丟人!」
聶隱娘握緊了拳頭——她投懷送抱,不知羞恥又丟人?!她咬著牙,吞了這個悶虧。
聽蘇碩這麼一說,可勾起了上官兌的興趣,仔細的打量起她。
聶隱娘惱怒,瞪了他一眼。
上官兌不由得一愣,倒有雙勾人的眼。沒發怒,反而聲音一柔,「你叫什麼名字?」
聶隱娘將臉一撇,不屑之情明明白白。
上官兌眉頭一皺,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我妹子叫——」蘇碩看著滿園春色,牡丹花盛開,隨口胡謅,「蘇花。」
聶隱娘一時沒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蘇花?!她一陣猛咳。
「我都叫她花兒,我早死的爹娘就是希望這死丫頭可以像朵小花般漂漂亮亮,風情萬種。」
誰說傻大個兒沒腦,聶隱娘看著蘇碩滔滔不絕,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
上官兌覺得可笑,「想不透啊!想不透。光後你身旁明明就有君兒這等美人相伴,怎麼還有心思招惹河東獅?再過些時候,你討個正妻進門,君兒心頭會多難受。」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阮世君在一旁連忙柔聲道:「君兒謝過將軍憐惜,君兒不覺得委屈。」
阮世君一字一句都是進度有度,但臉上那泫然欲泣卻道盡了說不出口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