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將軍信得過屬下,」劉昌裔不再推辭,「屬下自當盡忠,以圖報答。」
「好極了。」上官兌見他點頭,立刻笑道:「本節帥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是。」劉昌裔轉頭看著陳慶賢,「雖想借重陳公長才,隨軍出征,但陳公畢竟年事已高,此役又看來凶險,陳公就留著伺候節帥吧。」
陳慶賢擺了擺手,「屬下雖已有了些年紀,但還是老當益壯,定要隨著大人左右。」
看著兩人惺惺相惜的模樣,上官兌在心中冷哼,「陳公還是聽光後的話,留下來吧。我這突然暈過去,也不知是身子那裡出了毛病,可得陳公好好的替我瞧瞧。」
這個陳公雖然不能說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醫術了得卻是真的,曲環在他的照料下,身子還拖了好幾年,若讓他跟在劉昌裔身旁相助,縱使只有一丁點的幫助,都不是他樂見。他壓根不想要劉昌裔活著回來,派他去迎戰,只不過是要拖些逃亡的時間。
「可是——」
「就依節帥之意吧。」劉昌裔打斷了陳慶賢的話,「時候已不早,節帥也該歇息。明日整軍,既刻出發。」
上官兌立刻將才從曲環手中拿到,都還沒摸熱的軍印交給劉昌裔。
劉昌裔斂下眼,接過來,從今天起這陳許的兵馬是他的了。
夜深了,陳慶賢帶著蘇碩悄然來訪,劉昌裔正在議事廳與楚天凡對弈。
楚天凡一見他們進屋,立刻起身,「陳公、蘇副將。」
「別多禮了。」陳慶賢一臉無奈的看著身旁的蘇碩,「你勸勸這小子,心頭不平,直叨念得我頭痛。」
「義父,我能不來氣嗎?上官老賊派大人出征,斷定大人此去沒命回來。不安好心!」
蘇碩氣得直嘟嚷。「虧你們還有心思下棋。」
「蘇兄,」楚天凡又坐回椅上,繼續未完的棋局。「對弈求心靜,心靜才能心清。」
「我倒看不出這道理。」蘇碩盯著那棋盤上的黑子、白子翻了個白眼。
劉昌裔也沒指望蘇碩看出個道理,蘇碩之所以為蘇碩,就是他那衝動又火爆的性子,懂得心靜就真不是他了。
他揮了揮手中的黑子,對著楚天凡說:「你跟他說吧。」
「說什麼?」蘇碩問。
「這些日子大人派我前去許州。許州兵馬使安國寧與上官兌素來不和,如今上官兌自命留後,安國寧心有不服,但又知其勢力與其不能一爭,所以打算獻城,投降吳少誠。」
「投降?!去,」蘇碩一哼,「這仗還沒打,自己人就先降了,咱們這一去不就真是送死。」
「安國寧不願屈就上官兌之下,轉而投效吳少誠不意外。有趣的是,上官兌把陳許兵馬全交給我。」劉昌裔愉悅的下了顆黑子。
楚天凡看著劉昌裔一派輕鬆,「大人的意思是?!」
「上官兌處心積慮想要陳許節度使這個位置,為的是權勢與財富,誰知自己根本無力服人,」劉昌裔勾著唇角,「位置還未坐穩,他人來犯就亂了心思,只擔心自己的性命,也顧不得這個位置。他把兵馬全給我,讓我替他出兵,看似信任我,實則只是多拖些時間,這幾日,只怕他會忙著搜刮城裡值錢的東西然後逃走。這場仗勝或敗,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無恥之徒!」蘇碩氣極,「真想一刀殺了他!」
劉昌裔頭也不抬,「沉住氣。陳公是你義父,你還擔心他不替你討回公道?」
陳慶賢沉默,心緒翻轉。劉昌裔似乎早算了到了今日,所以早早就交代他要留在上官兌的身邊。他是個大夫,懂藥理,能救人也能害人,只要一點一滴的在上官兌的藥裡動手腳,時間一長,上官兌活不長久。上官兌早就已經是劉昌裔的手下敗將,還自以為是、洋洋得意。
「陳公這幾日可得好好的勸勸節帥,既是曲帥死前任命的留後,他又自任節度使,上疏朝廷,等朝廷的詔書一到,他便名正言順。若此刻棄城而逃,只怕遭天下人恥笑。縱使金銀珠寶在身,也成青史上的罪人。」
若以前陳慶賢對劉昌裔的能力有過一絲懷疑,如今也已徹底抹去,他的城府雖深,但思慮清明,將是個果決英明的主上,若他真有心,以他的能耐可不單單只是一個陳許節度使。
「老夫明白。」陳慶賢恭敬的一個拱手。
「只是現在最棘手的不是上官兌,更不是吳少誠,」楚天凡的目光須臾不離劉昌裔,「而是安國寧。若他真投降,許城一破,只怕許州就成了吳少誠的天下。他的兵馬不出一日就能直搗陳州。」
不過就是小小一個城池,實在犯不著勞師動眾,劉昌裔目光專注在棋盤之上,一個勾唇,「先吳少誠一步,奪下許城。」
「大人可有好方法?」
劉昌裔正要開口,卻注意到門外有人影晃動,他的臉一沉,神色不善的啐了一聲,「進來。」
沒多久,門被從外頭推開,進來的是小翠,頭垂得低低的。
劉昌裔沒好氣的看著她,「人呢?」
「夫——」小翠才起了個頭,立刻說道:「只有奴婢。」
劉昌裔冷哼了一聲,「回去告訴你家夫人,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左右還帶著你這個累贅,若她不想要我把怒氣發在你身上,把你給趕出府,她就得機靈點,要逃也得帶上你。」
小翠不自在的動了下身子,連行禮都沒有,連忙轉身跑回明月樓。
室內一陣沉默,久久蘇碩才忍不住笑意的開口,「實在不是我要說,只是當初大人何苦把花兒安排住進明月樓。她就在一旁,只要她想,任何事也別想瞞她。今天的事她知道了,以她的性子絕不會置身事外,以她的功夫……大人不如就派她去安國寧府上走一趟如何?」
派她去刺殺安國寧……劉昌裔收回自己的視線,看著眼前的棋盤,她確實是個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