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杜確不說話了。
半晌,他才慢騰騰地開口,「你要我,當沒發生過?」
她為何會口出此言?莫非在她心中,他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
她的清白被他給糟蹋了,他又怎能當沒發生過,若他真當沒發生過,那他就不是個男人,也枉為仙人了。
他那慢慢問話的方式令崔鶯鶯心裡一凜,雖然沒看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困惑。
「我的意思是,你當時腦子也不是清醒的,我不應當怪罪於你,你無須如此自責,再說了,會發生這事的源頭也在我,是我央求你與我假成婚的,若不是如此,也不會發生昨夜的事,讓你陷入如此困境。」
杜確越聽越不是滋味。
即便他們這樁婚事是假,但行了夫妻之禮是真,她為何在言語之中極力撇清,像是不願與他落實夫妻名分似的,她不喜歡他這個人嗎?難道是他昨夜對她所為的一切嚇著她了?
腦中浮現的畫面告訴他,他對她極致瘋狂,像要將她揉進自己骨子裡似的,不可能沒弄痛她。
是了,一定是嚇著她了,他近乎是在摧殘她,她一個外表如此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即便是有人膽查案和獨自夜騎的能力,又哪裡經得起他的粗蠻對待,她肯定是以為做了真夫妻之後,他都會如此待她,她才會急著不要他負責。
「我定然是弄痛你了,你且放心,以後不會了,你無須害怕。」
崔鶯鶯聽得錯愕。
以後?這什麼意思?他們以後還會做那件事嗎?
她還怔楞著,杜確又道:「我讓你的丫鬟打熱水進來,你泡個澡會好一點,晚點我帶你認識府裡其他人。」
崔鶯鶯聽著他的安排,隱隱覺得哪裡不對,這假成親怎麼、怎麼變得有幾分真了?
「我尚有軍務文書要處理,需得去更衣,你且閉起眼。」
知道他這是要起身的意思,崔鶯鶯連忙閉起了眼,腦中卻不由自主的幻想他裸身下床的模樣。
新郎袍肯定是不能穿了,她聽到他開櫃取衣的聲音,又聽到他窸窸窣窣的更衣聲,沒喚丫鬟或小廝進來服侍,不知是因為顧及她還是平日就沒有讓下人伺候更衣的習慣?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時,杜確的聲音傳進了她耳裡,「可以睜開眼了。」
她睜開眼睛,見他穿了一襲純白滾金邊的團花長袍,烏髮隨意束成馬尾,樣貌實在英俊。
昨夜就是這個男人將她壓在身下,極盡能事的纏綿嗎?實在難以想像他會那樣狂野……
「在想何事?」杜確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在想他對她做的事!在心裡回答了他的問題,她一時臉紅到脖子去,「沒有,沒想什麼,你快去吧,讓紅娘進來。」
要命!前生她從來就不是扭捏的女人,可如今面對有了肌膚之親的杜確,她也不免扭捏了起來。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女人會因性而愛了,前生她完全無法理解那種一夜情之後就把對方當男朋友的女人,可如今她有那麼一點明白了,同一個人,發生了關係之後確實感覺完全不同,似乎有了某種親密的連結,不過這是她身為女人的想法,對花花公子而言,性愛不過是洩慾,但她相信對於向來潔身自好、連個曖床小妾都沒有的杜確而言,這是一件不可能等閒待之的事,尤其是在他認為都是他酒後亂性施暴於她的情況下,他肯定對她非常愧疚。
她究竟在想何事?杜確眼睛灼灼地看著她,「那麼我晌午再來接你。」
崔鶯鶯心裡咯登一下,這是尋常人家丈夫在對妻子說話吧?她臉又刷地一下紅了。
在杜確離開,紅娘又還沒進房之前,她連忙跳起來,胡亂地找了一件杜確的長袍穿上,又手忙腳亂的稍微收拾了一下「戰場」,甚至檢查床架是否要解體了,昨夜她真覺得床架會散開。
片刻之後,紅娘領著四名小丫鬟進來,小丫鬟各提著一桶熱水到與寢房相連的淨房去,提了兩趟便告退,紅娘扶著崔鶯鶯進了淨房,服侍她坐進浴桶裡。
沐浴完畢,崔鶯鶯換上一襲簇新的紫紅衣衫坐在鏡前,紅娘為她梳頭,一邊梳一邊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揚起嘴角。
「小姐如今可是貨真價實的將軍夫人了,那身子上的痕跡……嘖嘖嘖,將軍好熱情啊,沒一處放過。」
崔鶯鶯聞一知十,她面色一沉,「果然是你這個死丫頭,快說,你在交杯酒裡動了什麼手腳?」
紅娘笑得闔不攏嘴,坦承不諱地道:「奴婢在交杯酒裡下了催情藥。」
她打聽得一清二楚,喝了那名為合歡散的催情藥,勢必要與人交才能去除體內燥熱。
崔鶯鶯雖然猜到了,可還是有幾分瞠目結舌,「你怎麼會有催情藥?」
一般良家女子不可能知道這個,就算知道了,也無處取得,何況紅娘還是她這個官千金的貼身丫鬟,自小與她一處長大,沒接觸過外人,她要去哪裡弄催情藥?
看到主子訝異,紅娘臉上浮現小小的得意,「奴婢向張公子要的。」
崔驚驚更是驚奇了,「張公子?」
張君瑞那楞頭青居然會有春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都是奴婢機伶。」紅娘邀功似的說道:「張公子和少爺的初夜便是用了催情藥,奴婢意外聽見他們在樹下談話,少爺還說感覺很好,有了那藥助興便一點兒也不緊張了,所以知道小姐要與杜將軍假成婚之後,奴婢便去向張公子討了藥。」
那兩個人真是……崔鶯鶯低咒一聲,徹底無言。
年紀輕輕做什麼用藥來助興啊?想不到張君瑞竟是那麼不正經的人,自己成全他和歡郎不會做錯了吧?
不過,她現在也沒心情追究張君瑞和歡郎的事,如今她只要想到自己和杜確成了真夫妻就頭疼不已。
還未出嫁之前,關於到了將軍府之後,要如何應對進退,讓旁人不起疑,她什麼情況都設想過了,就連她和杜確可能日久生情都想到了,做了周密的沙盤推演,就是沒想到她和杜確會在洞房之夜就做了真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