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父親被他的話給氣得漲紅了臉。
「這門親事是祈王府與我們梁家訂下,世子豈能說退就退,這要置我們梁家的臉面於何地?」
梁夫人也沉下臉道:「這婚事是當年王妃親自與妾身所訂下,並非是梁家厚顏高攀。」說到這兒,她質問他,「敢問世子登門退親之事,王妃可知曉?」
「當年我母妃顧念曾欠了梁夫人你一個人情,為了償還這份人情,才訂下這樁娃娃親,那時本世子尚年幼無知,故而無從拒絕。」鍾日章邊說著邊指向站在一旁,臉色如白紙的原身,霸道鄙視的話語猶如刀鋒般毫不留情的砍向她,「如今要我迎娶這醜八怪為妻是萬不可能,母妃那裡本世子回去自會同她說,我此趟前來,只是要告訴你們,本世子的妻子,縱使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至少也得花容月貌,就憑她那副人見人厭、鬼見鬼愁的尊容,就連給本世子擦鞋都不配。」
當時被人這般當面羞辱,原身既羞又惱、亦怒還悲,恨不得就此死去,再也不要見人。
第1章(2)
此後,鍾日章那番惡毒的話語,日日夜夜宛如魔音般迴盪在她耳邊,折磨著她、凌辱著她,她只能躲在房間裡,拚命進食來發洩無法宣之於口的憤怒和悲哀,因此還把自個兒本就顯得圓潤的身子吃得更胖。
好不容易隨著時間一日一日過去,她的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可沒想到那可惡的鍾日章竟意外受了重傷,而他那位妻子也突患急病,年紀輕輕的就歸天了,於是祈王府居然回頭打起她的主意,要她嫁進王府為他沖喜。
對於自己的爹娘竟忘了當初鍾日章帶給她和梁家的恥辱,居然應承下這樁親事,這令原身很不能諒解。
她不願嫁進王府再遭受鍾日章的羞辱,故而選擇了自戕。
梁宛兒對原身這種軟弱逃避的行為並不贊同,但能理解她當時那種絕望又憤怒,委屈得無處訴說的心情。
所以她對那位不顧兩人有婚約在身,仍執意退婚另娶,害得原身沒臉見人,最終抑鬱而死的親王世子,實在是難以有好印象。
她心裡打的主意是,她嫁過去後,他能好便好,萬一死了也無妨。這人以前就嫌棄她這副容貌,縱使身體恢復,八成也不會喜歡,況且她從原身殘留的記憶裡得知,此人是個紈褲子弟,想來王府裡除了她這個妻子外,姬妾恐怕也不會少,她可沒興趣跟其他的女人爭寵。
葵元七年五月初三。
這日是梁宛兒出閣之日,祈王府的八抬大轎來到梁府,光是這迎親的隊伍就足足有數十輛的馬車,隨行人員數百人,比起當初鍾日章迎娶伍琴雪那時還要更加盛大風光。
這是祈王妃為了給梁家和梁宛兒面子,特意做出的安排。
梁宛兒拜別父母後坐上花轎,前往祈王府,她在喜服裡塞滿了用油紙和布巾包裹著的冰塊,胸口那裡塞了一塊,後面衣領處也塞了一塊,就連手裡拿著的紅色絹帕也藏了一塊。
靠著這些冰塊帶來的涼意,讓身穿厚重喜服的她,稍稍消去了些躁熱。
由於世子重傷在身,故前來迎親的是他一位庶弟,拜堂時也是由對方代替鍾日章與她拜堂。
她頭上罩著蓋頭,拜完堂便被送入洞房。
鍾日章重傷在床起不了身,也沒法與她一塊喝合巹酒,她被喜婆直接領到喜榻旁,喜婆暗自瞟了眼此刻躺在床榻上,緊閉著眼的新郎官,心忖這大好日子,連眼睛都沒能睜開,看來是凶多吉少。
這新嫁娘怕是要守寡了,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與她無關,她扶著新娘子坐到榻上,依照習俗,對著兩人說了些吉祥話,至於其他的儀式,新郎官此時還昏睡著,也做不了,便一切從簡,說完就領了賞銀,帶著一干婢女僕婦退了下去。
春雅、秋麗是伺候鍾日章的大丫鬟,與梁宛兒帶來的陪嫁侍婢翠眉、綠娥一塊留了下來。
春雅上前朝梁宛兒欠了欠身稟告,「世子妃容稟,一個時辰前世子剛服下藥,故而暫時昏睡不醒,約莫再過一、兩個時辰,世子應當就會醒來。」
新郎官昏睡中,沒人替她揭去覆在頭上的喜帕,梁宛兒也不在乎的自己動手扯下,回頭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那名男子。
他緊闔著雙眼,臉龐消瘦憔悴,不過仍能看出這人的長相就如同他跋扈的性子一樣十分張揚,輪廓立體,濃眉長睫,豐唇高鼻,十分俊美。
梁宛如不禁腹誹的想著這傢伙個性那麼差,雖仗著自己的身份,說話猖狂又刻薄,不過倒是長得人模狗樣的,老天爺也未免對他太好了吧。
打量完鍾日章,她看向春雅、秋麗問了句,「他傷勢如何?可以起身下床嗎?」她問這話,只是想瞭解這位世子究竟傷得有多重。
春雅與秋麗相視一眼,含蓄的表示,「大夫讓世子暫時別下床,好好在床上歇息,再將養一陣子,應當便能復原了。」這位世子妃才剛進門,她們可不敢將主子幾近半癱的情形老實告訴她。
不過兩人瞅見揭去喜帕的世子妃,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不禁覺得先前世子批評她的那些話語,也未免太言過其實了。
世子妃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可也不致於如他所說那般醜陋難看到教人嫌棄,尤其她腮頰旁簪著的那朵花,讓她添了抹嬌媚。
梁宛兒聽出兩人言下之意,不是世子不能下床,而是大夫吩咐的。她心忖她們大約是怕把他的傷勢說得太重會嚇跑她吧。
她不以為意的輕笑了聲,示意翠眉與綠娥將事先準備好的兩包厚厚的賞銀交給兩人,這賞銀是出嫁前梁夫人替她準備的,讓她用來打點這王府裡的下人。
「宛兒,你嫁到祈王府去之後,那裡可不比咱們梁家,此後娘和你大哥不能處處關照你,你自個兒要警醒些,尤其銀子別省著,多打點那裡的下人,以備往後若是有需要時,能找到用得上的人。」這是當初梁夫人囑咐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