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日章擺手道:「行了,適才是我非要下床,才會摔這麼一跤,不干春雅、秋麗的事。」
太醫說他不僅腿骨斷了,筋脈也受了重創,日後恐怕不良於行,他不甘就這麼癱了,這才趁著今日精神稍好,想下床試試,不想當他坐到床榻,兩隻腳才踩在地上,想憑藉著自個兒的力氣試著站起身時,斷腿處便傳來尖銳的刺痛,令他整個人猛不防往前摔去。
想到他這輩子恐怕就這麼廢了,他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第2章(2)
梁宛兒聞言稍稍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倒沒因此遷怒下人,接著察覺到他臉色突然遽變,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心情變得很不好,故在他發怒前便扭頭走人。
當她剛走到屋前,就聽見裡頭傳來他暴躁的怒斥聲,「煩死了,都給我滾出去。」
她聳聳肩踏出院子,她能理解他因為自身傷勢而導致的情緒暴躁,因她前生也有與他相仿的遭遇,因重傷而癱在床上,只是她的傷勢比他來得更加嚴重,她只有頸子以上才能動,頸子以下連知覺都沒有,而他目前看來,似乎只是無法行走,也不知是暫時如此,還是永遠都無法復原呢?
但又想起他先前對原身的羞辱,以及對她的不待見,方才升起的那幾分惻隱之心,很快的又煙消雲散。
對這種人她沒必要浪費同情心。
原本梁宛兒已想好要悠哉的在祈王府裡當她的世子妃,她只要好好攀住王妃這株大樹,就能在這株大樹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
翌日,鍾日章的傷勢加重,陷入昏迷之中。
「宛兒,你是日章命裡的貴人,只有你才能幫助我兒度過這一個劫數,母妃知道他先前錯待了你,讓你心存怨氣,可看在你們倆如今已是夫妻的情分上,你就原諒他這一回,等他度過這劫難之後,他定會好好待你。」祈王妃緊握著她的手,這麼要求她。
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這還是她婆婆的要求,她也只能從了。
梁宛兒待在鍾日章的寢房裡,日夜陪伴著他,以盡到她身為「他命裡貴人」的責任,天知道王妃是從哪裡看出她是他貴人的?
而為了讓兒媳婦能專心照顧兒子,祈王妃甚至命令其他人不得前來打擾,就連常傲霜和裴心憐都被禁止前來探望。
接下來,鍾日章連著兩日高燒不退,不省人事,雖太醫來診治過,仍無法令世子醒來。
這兩天,鍾日章每隔兩個時辰就得吃一次藥。
這時又到了服藥的時辰,春雅和秋麗扶起鍾日章,一人掰開他的嘴,一人一匙一匙的餵他吃藥,不過泰半的湯藥都從他嘴邊流下,所以兩人又再餵了一碗。
在一旁充當「貴人」的梁宛兒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只好在一邊冷眼旁觀。
但看他緊皺著眉頭似乎很痛苦,她有些不忍,想起當初剛發生車禍那時,她也曾痛楚的在生死之間掙扎,接下來又承受了三年的癱瘓之苦,她感同身受的幽幽歎息一聲。
待喂完藥汁,見春雅、秋麗兩人要替他換身乾淨的裡衣時,她想起一件事出聲道:「你們不如拿酒來給世子擦擦身子,也許能有助於降溫。」
「給世子擦酒?」兩人愣住了。
梁宛兒解釋,「他現在全身都在發高燒,只在額頭用濕巾降溫不夠,將酒精抹在身上,能把他體內的熱氣給逼出來。」她記得她小時候有次發高燒,媽媽就曾為她擦拭酒精來降溫。
「酒精是什麼?」兩人不解的問。
「就是稍微烈一些的酒。」也是,這裡沒有藥用酒精,她心忖如以酒取代,應當多少也會有相同的效用,見兩人似乎不太相信她所說,梁宛兒再補上一句話,「這是我以前聽一個大夫說的方法,對世子也不會有什麼損傷,你們不妨試試,說不定會有用。」
春雅、秋麗尋思了下,見世子施針餵藥後仍遲遲沒轉醒,決定試試她所說的方法。
秋麗拿找來的酒,在梁宛兒的指點下,在鍾日章的頸部、胸部、腋下、四肢和手心都用酒輕輕擦拭了一遍。
半晌,擦完後,春雅聞到世子身上都是酒味,有些擔心的向看梁宛兒。
「世子妃,這世子身上都是酒味沒問題嗎?」她怕世子本就昏迷不醒,再加上這些酒味,會不會把世子給熏醉,就更加醒不過來。
梁宛兒也嗅聞到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忖思下答道:「要不先等半個時辰,你們再把他身上的酒液給洗掉。」她沒試過用酒來擦拭降溫,也不知道行不行,能行自然好,不行也沒什麼害處。
接下來,梁宛兒與幾名婢女便在屋裡一塊等,趁著這空檔,閒著無事,春雅和秋麗向她說起了世子的一些瑣事。
「外人都說世子性情跋扈傲慢,可世子其實心地不壞。」
梁宛兒在心裡默默駁了一句:他心地不壞?不壞的話,會對原身說出她是人見人厭、鬼見鬼愁這種刻薄惡毒的話?
「世子雖然風流成性,但他極守信諾。」
對這話梁宛兒絲毫不敢苟同,守信諾他會上梁家來退親?
春雅再說:「世子從不會虧待下人,也從不打罵咱們,他說姑娘都是水做的,是不能打的,打了就會壞了。」
梁宛兒心裡哼道:那是因為你們樣貌長得好看,他才捨不得打,在他眼裡,只有長得好看的女子才是人,長得醜陋的都不是人。
似乎是想起什麼,秋麗看向她說道:「當初世子原本也沒打算去梁家退親,可那時他瞧上了伍家的小姐,一時被迷昏了頭,才會這般莽撞的跑去梁家退婚,為這事,他也沒少受王爺和王妃的責備,在前世子妃……過世後,他便很懊悔當初執意要迎娶她的事。」
梁宛兒猜測秋麗告訴她這番話的用意,是想替她家主子洗白,希望多少能減少些她對鍾日章的怨氣,不過僅憑著她所說的這些話,是不足以改變她對此人的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