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也不知該拿媳婦怎麼辦,只好讓她住在最遠的偏院,不惹出麻煩便好,可如今兒子即將回來了,她也該打算打算了,終究得面對現實,想想如何處置她才好。
她也曾經想過要浚之休了上官鈺,但這太殘忍了,如此要她下半輩子怎麼過,而今她卻已經完全打消這個主意了。
全因眼前的媳婦變得不太一樣,眼神清澈明亮,表情豐富,不再死氣沉沉,也敢直視她,不像以前老縮著肩膀怕她罵,難不成真是腦袋撞壞了嗎?但這或許是個轉機,能帶來些轉變也不一定。
朱氏如此一想,便向前握住關鈺的肩膀,嚇了出神的她一跳。
「娘,什麼事?」她怎麼直盯著她看?
「鈺兒,以前是你的個性太膽小,浚之才會討厭你,這次你死裡逃生、失去記憶,也算是浴火重生,你可要徹底改變,當好一個妻子,服侍好夫君,讓浚之喜歡你。」
婆婆的囑咐在耳邊嗡嗡作響,關鈺突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深夜,一連好幾輛馬車自皇宮的後方悄悄駛出,週遭圍了許多掛著禁軍旗幟的士兵,騎馬保護著那些馬車,這番陣仗連再囂張的強盜見了都不敢靠近。
坐在頭輛馬車裡的人,光是報出他的名號就會令人嚇得屁滾尿流,他即是寧平侯唐浚之,前一陣子打勝蠻夷,受到百姓大放爆竹夾道恭迎,被皇上宣召入宮,等待獎賞封賜。
但此刻情況卻有點古怪,唐浚之竟受了重傷,上半身包覆著一層層白布,臉色極為蒼白,額頭沁著汗珠。
「侯爺,該吃藥了。」馬車裡另有一名小廝阿太,將藥丸和茶水遞給他。
唐浚之連看都不看,眼神冷冽道:「我還不想睡。」
「侯爺,這是排毒用的,得連續服用才有效。」阿太苦心勸道。
唐浚之黑眸底閃過一抹憤恨,吃了這藥丸雖會排毒,但也會使他陷入昏睡,他並不喜歡失去主控權,腹間的傷口能使他感覺到疼痛,進而振奮起精神。
「侯爺,您不能違背皇上的好意呀……」
聽到阿太把皇上搬了出來,唐浚之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藥丸,和著茶水吞下。
這場戰役是打勝的,他凱旋而歸,卻遭到暗算,弟兄們死傷無數,他也受到極重的傷。
刺傷他的那把劍上是餵了毒的,因此他差點氣絕,被人送進宮後,皇上用價值千兩的人參吊著命,再讓醫術精湛的御醫硬是把他救回來。
皇上之所以會那麼拚命救他,當然是因為他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唐浚之從小習武,十五歲進了軍營,替先皇打勝一場場戰役,被封為振虎將軍,且四年前先皇駕崩後,他助當年的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登位,滅了野心勃勃,想逼宮奪位的恭王,故又被封為寧平侯,且世襲罔替,此外他還當過密探,幫皇上偵辦棘手的案子,由此可見,皇上有多麼重用他,可謂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
唐浚之也極感恩先皇對他的提拔與重用,亦對新皇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為保衛皇上的江山和百姓而戰,卻沒想到在戰場上所受的重傷,不是受蠻夷所害,而是被自家人陷害的。
唐浚之會懷疑被陷害,是因為在那一場戰役裡,重要的軍事機密外洩,導致他所領的軍隊受困,加上該來的援兵未到,結果死傷無數,表面上其責任都歸屬於某個官員,但他知道,只有坐在更高位置上的人才有機會動這手腳,他猜想那個人就是當今左相大人,總戴著溫厚的面具,表現出對皇上忠心不二的模樣,其實都是偽裝的,唯有他是最可能下指令讓援兵不到的人。
唐淡之充分懷疑,左相想害他戰死沙場,讓他栽培的心腹提槍上陣,藉以奪走他的兵權。
他之所以會這麼大膽認為,也是因為左相與恭王爺有關聯。
當年恭王爺奪位失敗,負傷逃亡,他的手下看到左相的馬車接走恭王,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加上這四年來,負傷逃走的恭王一直有捲土重來的意圖,私下動作不斷,近來也有人疑似看到他們兩人有接觸,所以他才猜測這兩人有可能勾結上了,暗中策劃著再次謀反。
恭王近來更做了一項大事,他一年前派了一名美人進宮選妃,將皇上迷得團團轉,在三個月前成功偷走了護國玉璽。
護國玉璽是何等重要,卻被一個妃子偷走,皇上在得知他中了恭王的美人計後非常震怒,馬上命人去捉拿那名妃子、追回玉璽。
只是最後卻只找到屍體,那名妃子早已被滅口了,但奇怪的是,奉命調查的人發現恭王的人馬竟也急著在找玉璽,看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玉璽如今下落不明。
雖然得到玉璽不代表就能登基,但恭王或許會利用玉璽在民間製造紛亂,讓百姓惶然不安、動搖國本,故務必得在得到手前盡快找回玉璽。
原本玉璽遺失和他受到暗算是兩樁不相干的事,但因為左相和恭王爺有往來的嫌疑,才讓他懷疑這中間的關聯性。
要不是他受了重傷,體內有餘毒要清,皇上命令他要好好休養,讓其它人去查即可,他還真想親自去查清楚那兩人的關係,揪出左相的狐狸尾巴……
漸漸的,吃下藥丸的唐浚之感到昏昏欲睡,眼皮已快睜不開,在失去意識前,他腦海裡閃過一句話——
他不會放過害他大軍死傷無數的左相,他會替無辜慘死的弟兄報仇!
第2章(1)
關鈺就算再不想多個丈夫和女兒,也只能面對現實,乖乖當她的寧平侯夫人和後娘。
終於,唐浚之回府的日子到了。
今天一早,關鈺便被盛裝打扮了一番,朱氏像是希望她能讓兒子一見傾心,此刻她身上有紅有藍也有紫,頭上還插了好幾根金釵,看著鏡子,她真覺得自己像只孔雀。
原本唐浚之一早就會到,故一夥人老早就在大廳裡等候,總管和下人們也在大門等著,準備他一回來就大放炮竹慶賀,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卻還是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