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能活過來嗎?」她知道自己問這種話很傻,太醫都說過了,要先熬得過今晚,才能再談其他。
但呂襄譯想也不想,一把扣住余敏的肩膀,篤定說:「會的,他在戰場上受過更重的傷,都挺過來了,這點傷對他而言不過是小事。」
分明是安慰人的蠢話,余敏卻認真了。「你確定?你保證?我會相信的。」
「你當然要相信,爺是商人,一諾千金,爺認識璟睿快一輩子了,如果連這點小事都不確定,憑什麼說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
呂襄譯其實沒有半分把握,卻把話說得斬釘截鐵,不由得人不相信。
余敏被他說動了,猛點頭、猛感激,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過,她覺得平王世子爺這麼溫柔善良可愛。
「謝謝世子爺,我信你,也信爺,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他的復原能力,爺會好的,很快很快就會好起來。」
她軟軟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臂,明明掌心很小,明明就是個弱女子,明明沒有力量……可是她一握,他肚子裡突然長出十成十的把握。
他笑了,用力掐她臉頰,頓時蒼白的臉色出現一抹紅暈。「笨魚,這才對嘛,你不能只是在這裡哭,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什麼事?」
「靖國公府亂成一團,需要有人過去主事,國公夫人的後事必須有人操辦,我正在「生病」,不能出這個頭,所以你得過去。」
「可是爺……」
「太醫在,小芽也堪用,我讓凌建方多挑幾個人,把睿園守得滴水不漏,我也會親自在這裡坐鎮……」
第十二章 夫人死了(2)
話說一半,有人不經通報就衝了進來。
兩人同時轉頭,意外發現竟然是五公主齊鈺清?
她怎麼會來?皇上讓她過來探病?
不可能,男女有別,堂堂大齊公主怎能跑到年輕官員家中,所以她過來……呂襄譯突然意識到什麼,直覺地,身子一轉,他把余敏擋在身後。
但是慢了,齊鈺清看見雙眼通紅的余敏,眉緊了,眼底生起凜冽寒意。
在寶珍坊相遇後,她便派人探聽余敏的底細,探得的消息令人相當不悅,不過是個年輕丫頭,卻替韓璟睿掌家?她憑什麼?
哼,一個女人能憑借什麼?說穿了就是男人的寵愛,倘若是別的,她還可以容得下,如果是寵愛……緩緩搖頭,凌厲的目光一轉,她不會輕易放過。
倏地,表情大翻轉,她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臉上滿是茫然憂心。
她不管不顧地推開呂襄譯,衝到床邊,急急搖著璟睿的手臂,哭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誰那麼狠吶?」
余敏垂下頭,她知道,這番做作不是真心,而是表演,更是某種表態,就像小狗撒尿佔地盤。
一個公主表現出這樣的態度,旁邊的女人自然該知難而退。
只是她很心疼,公主的動作那麼大,會不會弄痛爺?
和齊鈺清不同,余敏的擔憂是真心的,沒有表演成分。
她扯扯呂襄譯的衣袖,撅嘴擺臭臉。
呂襄譯明白,小魚很心疼。她心疼自家的爺理所當然,卻不知怎地,他胸口悶悶的、澀澀的,只是再不樂意,他還是配合她。
他上前,對齊鈺清說道:「公主,我們前頭說話,璟睿好不容易才睡著,太醫說他現在需要休息。」
齊鈺清點點頭,一步三回頭,臨別依依,卻還是跟著呂襄譯走出房間。
行到房門口,她發現余敏還站在床邊,不禁寒聲道:「有太醫在,閒雜人等別在這裡添亂。」
添亂?她是爺的丫頭啊!本來就該留在爺身邊,不過……多事之秋不宜爭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余敏跟著退出房間,走到外頭小廳,她善盡奴婢本分,倒茶遞水,伺候貴人。
余敏把茶放在桌上時,齊鈺清卻朝她伸手。
兩人對視片刻,余敏不耐她的驕傲目光,但身份擺著,這不是講究人權的時候。
垂眉,她乖乖把茶盞從桌上端起來,奉到公主手中。
齊鈺清冷笑,手接過茶盞,刻意停了停,「匡啷」一聲!把茶盞摔個粉碎。
「你想燙死本宮嗎?」隨著斥喝,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火辣辣的疼,余敏被打蒙了,呂襄譯一驚,彈身跳起,立刻將余敏拉回自己身後,他怒容滿面,青筋暴起,只差沒反手還齊鈺清一巴掌。
這絕對是故意的!余敏知道,呂襄譯知道,始作俑者更清楚,齊鈺清淡淡笑開,看看呂襄譯再望望余敏,這一試,全明白了。
齊鈺清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瓷,好像剛剛沒有發生任何事,一切只是眾人的想像。她問,「襄譯哥哥,璟睿哥哥的傷勢如何?」
變臉速度之快,教人詫異。
呂襄譯深吸氣,把狂怒強壓下去,寒聲道:「外傷共有五十三道,但外傷好治,內傷困難,太醫還不確定璟睿能不能夠活下來,得再觀察幾天。」
齊鈺清刻意,他更刻意,刻意講得嚴重些,讓對方明白在這節骨眼兒鬧事是笨蛋行徑,也刻意透過齊鈺清的嘴,把事態傳給皇上知道。
戰事即將開打,皇帝比任何人都緊張,目前知道「引敵入境」法的人大齊上下沒有幾個,而最重要的一員正躺在床上。
齊鈺清貝齒輕咬,拳頭握緊,一臉的天真爛漫,像個不解世事的小女生。她對呂襄譯說道:「放心,本公主定會替璟睿哥哥討回公道。」
看著她的表現,余敏徹底無語,是性格分裂嗎?
「襄譯哥哥,倘若璟睿哥哥醒來,煩你差人給我報個信兒,免得鈺清憂心。」
「是。」呂襄譯低頭道。
齊鈺清又吩咐太醫幾句,讓他好好照顧璟睿。
離去前,她朝余敏多看兩眼,呂襄譯不動聲色地往前面一站,擋去她的視線。
這麼維護?唉,這些男人心裡都在想什麼啊,怎麼都對一個小婢女如此上心?
她有什麼好的?長得醜,看起來又笨,為什麼人人待她不同?性子清冷的璟睿哥哥這樣,眼高於頂的呂襄譯也這樣,就連父皇提起這個丫頭也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