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明白白的嘲笑!
余敏用力「厚」一聲,氣死!要怎麼跟古代男人解釋時尚產業在二十一世紀有多麼重要?
一跺腳,她迅速平復情緒。「我會原諒爺的,爺現在不懂,將來會明白。」
轉身,她走進名聞遐邇的「寶珍坊」。
這是京城最大的、最有名的首飾店,凡京中貴婦一定要有幾套寶珍坊的頭面,這樣才不會輸人。
許多女子畢生盼望嫁妝裡有一套寶珍坊的物件,成親當日抬著它們走過大街小巷,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多風光。
換言之,寶珍坊等同於珠寶業中的精品店。
在寶珍坊的不遠處,呂襄譯也開了一家首飾鋪子,可是名聲、生意都遠遠不及寶珍坊。
余敏並不喜歡配戴珠寶,但夥計擺出來的東西,她看得相當認真,她是以參觀古董展的心態在逛的,只不過看完後的評價是……一臉失望。
打一進到店裡,掌櫃的就注意到兩人,發現他們看這麼久,不買就算了,還裝出那副表情,豈能不惱火?
掌櫃的認定她找碴,走到余敏身邊,對夥計揮兩下手,讓他把東西收起來。
余敏錯愕,璟睿皺眉,以為他們買不起嗎?
「少爺、姑娘,還請移駕,你們看得夠多了。」掌櫃的冷著臉。
余敏問:「這鋪子有規定,一個客人只能看幾款首飾嗎?」
掌櫃的回答,「是沒有這個規定。」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我看?」
「我們鋪子的東西都是最時新的花樣,最高檔的材料,再加上最好的師傅親手雕制,甭說京城貴婦,就是後宮娘娘公主,也忒喜歡咱們寶珍坊的首飾。
「可方才見姑娘神情,好似咱們的東西入不了姑娘的貴眼,既然如此,姑娘也甭看了,走出這個大門右轉,不到百步還有家「綠翠齋」,那兒說不定有合適姑娘的物事。」
話說得客氣,但表情態度加上諷刺的口吻,誰都聽得出來掌櫃的很不爽。
見他這樣,余敏微微一哂,說道:「掌櫃的,可否借我紙筆?」
這位姑娘的反應很奇怪,旁人被他這樣說,肯定會暴跳如雷,再不摸摸鼻子往外走,她竟然要求起紙筆?
掌櫃的考慮片刻,還是把紙筆奉上。
余敏簡單在紙上作畫,那是項鏈,一隻黃金打造的蜻蜓,她一面畫一面解釋。
「師傅可否將翅膀打造得薄如蟬翼,眼珠子部分鑲綠寶石,蜻蜓下方做兩個暗扣圈,這樣子的話蜻蜓便可以上下移動,鏈子只要直直的一條,不需要扣成環,我不知道師傅拉金絲的功夫怎樣?如果拉得夠細,便可將三股金絲用編繩結的方式編出鏈子……」
她越解釋,掌櫃的眼珠子越亮。
他在這一行多年,從沒想過可以這樣打造首飾,如果可以……他彷彿看見銀子在眼前堆積成山。
表情一百八十度大翻轉,掌櫃的諂媚笑道:「姑娘,這圖樣可否贈予老朽?姑娘可以在鋪子裡挑一樣喜歡的首飾,就當送給姑娘的,如何?」
余敏倒不是趁機拿喬,只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很清楚智慧財產權的重要。
她笑著把紙給折了,收回衣袖裡。
「這可不行,我只是想讓老闆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寶珍坊雖然在京城頗負盛名,只是……總是原地踏步的話,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做生意也是相同的道理。」
話說完,她對璟睿道:「爺,咱們回去吧。」
她這樣講,掌櫃的心都要碎了,這麼好的東西不知道就算了,如果都看見了豈能放過?
掌櫃的揚聲一喊,「姑娘請留步!老朽買下,行不?一口價,一百兩,我用一百兩買姑娘這張圖。」
余敏望著璟睿,徵求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嘛……肥水不落外人田,有這等好東西,當然要放在自家的綠翠齋,不過,趁此機會教訓襄譯吧。
「一口價,五百兩,要買不買都無所謂。」
璟睿發話,余敏瞠眼,這一口價真「大口」,一下子漲了五倍?是不想賣嗎?
不過,爺這麼做肯定有用意,余敏全心信任。
掌櫃的心痛吶,這位爺是行家,唬騙不過。
他提起紙筆準備寫下契書,璟睿卻道,「不必了,銀票拿來,圖紙給你,銀貨兩訖。」
啥?他還想在契書上錄下,往後有新樣兒得先送來寶珍坊……
見他遲疑,余敏道:「就照爺說的做。」
這時,齊鈺清也走進寶珍坊。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璟睿,視線瞬間在他身上聚焦,心中小鹿亂撞,莫非他把那句「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聽進去了,特地來此挑選回禮?
她帶著害羞,向他靠近。「璟睿哥哥好。」
璟睿直覺退開兩步,道:「微臣叩見公主。」
他的疏離讓齊鈺清不快,但看看左右,隨之釋然,這是在外頭,自然不便……
勾起一抹甜甜笑意,她親暱地問:「璟睿哥哥怎麼會在這裡?」
余敏點清楚銀票後,走回璟睿身邊。
看見余敏,齊鈺清眉心一蹙。
璟睿和余敏並沒有靠得太近,只是一個眼神相觸,她發現兩人之間有著……言語無法形容的……是融洽?熟悉?深厚情誼?她不知道怎麼解釋,但他們彷彿是相識相熟了一輩子的人?
怪異,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動作可以支持這種想像,可她就是……齊鈺清心底莫名地不安,感覺危機逼近。
她細細打量余敏,她的衣服雖然樸素,但質料卻是上好的,合宜的剪裁將她的身材襯托得很好,顏色雖素淡,卻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晰。
她長得不美艷,至少不是那種讓男人一見就會傾心的美麗,但她眉宇間的恬然卻教人望之舒心。
小小的、天真浪漫的姑娘,在瞬間,齊鈺清眸光中透出寒冽。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間感到如此憤怒,只知道,她非常、非常討厭站在璟睿身邊的女子。
征戰多年,璟睿對危險的敏感度比任何人都高,直覺地,他站到余敏身前,擋去齊鈺清的敵意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