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愈是往下聽,冬秀的嘴巴就張得愈大,完全呆住了。
「也許這真是老天爺的刻意安排,讓咱們夫妻有機會可以從頭來過。」他是真心這麼想。
「你……我……」冬秀張口結舌地瞪著他,將這個男人說的話又仔細地想了一遍,確定真的沒有聽錯。
是自己讓這個男人想要從頭來過,而不是那一個「她」……冬秀臉色先是熏紅,接著又漸漸泛白了。
不對!不對!
這個男人的意思是妻子現在的改變讓他想要重新開始,不是因為知道她們是不同的兩個人。
「若要我說,我喜歡現在這副模樣的你。」盛永瀾輕笑地承認。
「你不能喜歡我!」她衝口而出。
盛永瀾一怔。「為何不行?」
「因為我……我……」又不是你的妻子。冬秀有口難言。「哎呀!」
他關切地問:「怎麼了?肚子還疼嗎?」
「嗯……好疼……」她索性把被子拉高,蓋住自己的臉。
看著妻子有些孩子氣的舉動,盛永瀾倒也不以為意,往後有的是機會和她慢慢說。「那你好好休息,再不行就請大夫,我晚一點會再過來。」
冬秀假裝沒有聽見,不知悶了多久,都快要沒氣了,才將被子拉下,那個男人已經走了,她卻整個人陷入心慌意亂之中。
「他只是以為自己的妻子變得不再那麼壞,也不再那麼討人厭,所以才會說喜歡……其實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她試圖說服自己。
「總而言之,我一定要快點回到原本的身體裡頭,他們夫妻的事跟我無關……」冬秀明知不該把對方的話當真,還是會在意。「本來就無關不是嗎?」
要是那個男人知道在他妻子身體裡頭的是別的女人,還是個殺手,只怕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也不會說什麼喜歡的話了,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被冬秀用力搖頭甩掉了。
「我到底是怎麼了?」
她愈想心就愈煩,索性又把被子往頭上一蓋,決定當只縮頭烏龜,暫時不去煩惱這個問題。
當天晚上,盛永瀾真的又來探望了。
「聽婢女說你沒有胃口,我讓廚子熬了粥,還是多少要吃一點。」他端著碗坐到床沿說。
冬秀連忙坐起身。「我自己來就好……」
「肚子還疼嗎?」
「不、不疼了。」冬秀真希望他不要對自己這麼好。
她才接過碗,就因為燙手,差點打翻。
盛永瀾趕緊接住。「還是我來吧。」
「我……」冬秀不禁滿臉困窘,也只能讓他喂粥了。
大師兄他們也曾經餵她喝粥過,可是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心臟彷彿就要從喉嚨蹦出來了,她將手心貼著左胸,好確定它還在原位才安心。
他探向冬秀的額頭。「怎麼臉這麼紅?」
「呃……這粥好燙……」
「那我把它吹涼。」盛永瀾舀了一匙,吹了吹才湊到她嘴邊。
冬秀一口一口地吃著粥,臉上的熱度不減反增,只希望快點吃完,好讓這個男人離開。
終於喂完了一碗粥,盛永瀾才淡聲說道:「二弟從小便認為爹娘只疼我這個長子,而疏忽了他,所以變得自暴自棄,連書都不肯好好地念,也不想考個功名,前兩年要我去幫他跟皇上討個三品官來當,結果我不答應,他對我也就更加怨恨了,我真不知該如何打開他心中的結,若他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身為長嫂,理當管教一番。」
「你不生氣?」
他將空碗擱在案上。「若是能讓二弟得到教訓,那一腳也算是踢得值得。」
「你是個好大哥。」要是換作她,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不過顯然還做得不夠好,不只是兄長,連相公也是。」盛永瀾不禁自我解嘲。「今天你會變成這副模樣,我也難辭其咎,不管你會不會恢復,我都會一輩子照顧你的。」
這個男人沒有把責任推給別人,而是自己全部攬下來,讓冬秀心中對一些豪門權貴的刻板印象也漸漸改觀了。
冬秀咕噥一聲。「又不關你的事……」
愈是瞭解這個男人的長處和優點,就愈覺得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對象,可是這個好對像卻不是自己能喜歡的。
「好好歇著,我明天一早再過來。」他伸手協助冬秀躺下來說。
待盛永瀾帶上房門離開,冬秀卻是瞪著帳頂歎氣,真怕他再這麼對自己好,就會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不能心動,還是要想辦法跟另一個「江冬秀」交換回來。
五日後
炎熱的天氣讓人變得有些懶散。
冬秀在樹蔭下蹲著馬步,藉此鍛煉肌肉,這些每天要做的基本功夫,若是一天不做,就全身不舒服。
「夫人到底在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
兩名婢女在不遠處交頭接耳的,對主子的奇特舉動既納悶又不安。
「看來還是不行……」馬步蹲不到半刻,膝蓋就直發抖,冬秀不禁懊惱,卻也只能放棄,不再勉強。
她用袖口抹去額上的汗水,婢女見了連忙遞上手絹。
「……夫人用這個。」
接過質料上等的手絹,冬秀有些不太習慣地往臉頰上擦了幾下,雖然她是個姑娘家,可是從小跟著大師兄他們長大,也粗魯慣了,自然不會這般講究。
「多謝。」她笑吟吟地把手絹又還給婢女。
婢女愣了愣才回道:「夫人別客氣。」
「夫人不用跟咱們道謝。」另一位婢女說。
冬秀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該的、應該的。」
兩個婢女不禁面面相覷,都糊塗了。
「夫人這是傻還是不傻呢?」
「是啊,不過比起以前,現在的夫人和氣多了。」
「我也覺得親切多了……」
將她們的竊竊私語全聽在耳裡,冬秀可以想像得出真正的榮國公夫人有多麼惹人嫌,那天在馬車上便已經見識過了,娶到那種女人為妻,也就難怪夫妻之間的感情不好……
她又甩了用頭。「他們感情好不好與我何干?那是人家的家務事,我……不過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