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又熱了,她忽地放開他的手,捧著急救箱起身。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堅持要聽到答案。
這樣的堅持也很不像原本的他呢!
程思曼眨眨眼,極力綻出輕快的笑容。「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她頓了頓,笑息\'處濃。「晚餐想吃什麼?我去做給你吃吧。」
他怔望著她甜美的笑顏,許久,方悶悶地咕噥。「咖哩飯。」
她噗嗤一笑,明眸閃閃。
明朝,北京城,昭武郡王府
香雪跪伏在地,安靜地送走那一道帶著憤怒離去的明黃色身影。
這陣子,小皇帝隔三差五就來郡王府探望朱佑睿,得知他身上的毒已徹底清除了,人卻依然昏迷不醒,他暴怒地發落了好幾個太醫,將這府邸上上下下侍候的人都罵了個遍。
「你們的郡王爺要是一直沒醒來,你們這些人也別想活了!全都洗乾淨脖子給朕去陪葬!」
威脅的話語一落,全府驚懼。
其實對這座郡王兼將軍府而言,朱佑睿就是天,是所有人仰望的對象,誰敢不盡心服侍呢?誰又不焦切地盼望著他快點醒來?
可他……就是不醒。
太醫們聚集商議,連換了好幾種藥方,珍貴的藥材如流水般地賜進府裡,藥爐上整天都煎著藥。
就連她一介弱女子休養了一個月有餘,也能勉強撐著下床了,可朱佑睿仍是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
他該不會就這樣一日日滅了元氣,慢慢地死去吧?
香雪說不清心頭是何等複雜的滋味,照理說,她該希望他死的,也免了她將來的麻煩,可他……怎麼能這樣就死了呢?
那麼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一個男人,如今卻猶如一具活屍,了無生氣。
也難怪小皇帝會震怒。
方纔,當她親自送藥到他房裡時,意外聽見小皇帝正對昏迷的他說話。
「佑睿,雖然你是我堂叔,可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長輩看,我當你是兄弟,是我朱厚照在這世上唯一認定的朋友。你……你可別丟下我啊!咱們可是說好了,這萬里江山你要陪我共賞,哪天更要一起出塞去滅了那蒙古小王子……佑睿,你快醒醒吧!你……」
接下來小皇帝還說了些什麼,她不敢再聽了,急急轉身離開。
那微蘊哽咽的嗓音,實在太令她心驚。
怪不得眾人都說朱佑睿是天子幸臣,怪不得那些人千方百計地想滅了他,甚至不惜藉由她一個女人之手。
就像她逃不過那些威脅她行刺的人,他能躲過來自朝堂那百般惡意嗎?
「姑娘,皇上走了,起來吧!」
婢女春燕關切的聲嗓喚回香雪迷濛的思緒,她在婢女的攙扶下盈盈起身,緩緩走回自己居住的喜梅苑。
「姑娘,你聽說了嗎?皇上似乎要請方外高人來招魂。」
「招魂?」她一愣。
「是啊,有個太醫說郡王爺怕是因神魂不守才導致昏迷不醒,光喝藥沒用,得請人來作法呢!」
「這話你聽誰說的?」
「我去領月銀時,偶然聽見幾個管家娘子說的,聽說那太醫推薦了一位隱世不出的高人……」
隱世不出的高人?是來救他還是要害他?
香雪輕輕蹙眉,在一株梅樹前停下。
在這裡等我。
至今,她仍深深記得朱佑睿對自己說的這句話,以及那道在黑夜裡飄然遠去的身影。
她留不住的身影。
香雪悵然歎息,仰頭凝望著那一根根細細冒出花苞的枝頭,心神恍惚。
梅花要開了嗎?明明距離冬季還有好一段日子呢!開花的時序亂了,莫非象徵著什麼異兆?
想著,她不由得心韻加速。
第4章(2)
現代,台北
春雨茗茶的職員們再度迎來他們的大少爺,也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現任代理董事長。
雖說他那凜然進場的身姿真的很帥,配上那張俊朗的好相貌,還頗能唬唬外人,但春雨茗茶的職員們可不是外人,對於這位大少爺散漫怠惰的一面,他們看多了,再怎麼滿懷春情的女同事,也難以對這個搞笑咖動心。
「不過說起來,這幾天好像都沒上演貓追老鼠的戲碼了啊!」同事甲悄悄對坐在身旁的同事乙低語。
「就是啊!」同事乙也頗為不解。「這幾天大少爺怎麼這麼乖?」
「是不是被我們首席秘書給馴服了啊?」
「哈哈,有可能喔!大少爺每次見到她就好像老鼠見到貓。」
「那個程秘書有這麼可怕嗎?」
「你是新來的不曉得,她在我們公司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說的話就代表董事長,連總經理都得給她幾分面子,董事長也是因為她夠威嚴,才派她跟在大少爺身邊給他鎮場子吧!」
「這麼厲害啊?」
「是很厲害啊!我告訴你啊,上一任的會計部經理做假帳,就是被她抓出來的,聽說那傢伙到現在都還找不到工作呢。」
「哇喔!」
「所以你遇見程秘書時可得小心點,別被她抓到你犯了什麼錯,要不你在我們公司就混不下去了……」
關於公司內部的這些閒言碎語,程思曼偶爾也會聽到幾句,可她並不在意,職員們聊八卦也算是他們上班的樂趣之一,做為流言的主角,只要他們不傳得太過分,她不會特別去勸止。
更何況,這幾天她的心情很不錯。
因為正如流言所傳的,自從鄭奇睿回到公司上班後,表現真的很得體,他不再逃課,她為他講解商業理論時,他乖乖做筆記,他也不再蹺班,每天都認真跟著她處理各種公文,細細閱讀每一份報告,不懂的地方也會主動提問,務求理解。
對他這樣的態度,她非常滿意,甚至有種為人師表的成就感。
她愈看他愈覺得他是個上道的好學生,只除了偶爾會像個好奇寶寶,玩弄著手邊的各式文具。
像是一支自動鉛筆,他可以樂此不疲地按來按去,將筆芯拉出又壓回;橡皮擦也會拿起來研究,將紙上的字跡擦去時,會驚歎地睜大眼;當她教他利用螢光筆在書上劃出重點時,他樂得連換好幾種顏色,將一本書塗得五彩斑斕,更別說她拿光筆點著投影屏幕時,他一把將那支光筆搶過去,學著她的動作按亮燈光,在她臉上和身上點出一個又一個光暈,害她差點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