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縣太爺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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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老爺子別硬撐了,把藥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張伯的話還沒說完,胸口就挨上一腳,他一時沒站穩,往後一跌,幸好一隻穩妥的手及時扶住他。

  「我說不喝就不喝,少用苦死人的溝渠水毒我,開國功臣又如何,還不是功高震主,得靠一條老寒腿來救命。」生七子,三名戰死沙場,兩人落得傷殘,剩下兩個還在外領兵為朝廷賣命,無一親兒承歡膝下。

  沈博來的一生是個傳奇,原本是賣草鞋出身的,因為跟著先帝打天下才闖出名號,百戰煉成鋼,成了朝廷的不敗將軍,而後封戰國公,永世襲爵,不降爵,世世代代承傳。

  但他兒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孫子也在戰場上磨練,他要不能踹、不能踩的封號幹什麼,百年之後能不能傳下去還不知道,朝廷對他的封賞可有可無,只是華麗的點綴罷了。

  人老了,所想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兒孫繞膝,左一聲爺爺、右一聲爺爺的喊著歡,抱著他大腿撒嬌。

  「老國公又犯倔脾氣了,拿張伯出氣,你這爆躁性子要改一改,不然真成了老孤單。」

  帶著揶揄的低笑聲響起,清朗有韻,有如山谷的流泉從回風中穿過,帶來絲絲涼意和暢快。

  「莫家小子,你給老夫滾進來,又來蹭我的好茶是吧!」這個小滑頭,外表一派正經,內在賊得很。

  「小子不圓,沒法滾,請老國公見諒。」莫滄安清冷的面上掛了一抹淡笑,行進步伐穩健踏實。

  「還跟老夫耍嘴皮子,你祖父還說你比老人更像老人,老夫看他是看走眼了,被你這小子蒙了,分明是賊頭賊腦的賊小子,他還當養出正氣沖天的朝廷棟樑。」油嘴滑舌。

  輸了幾盤棋的沈國公看莫家小兒很不順眼,加上這腿疼得厲害,一開口就沒半句好話,盡往刺尖裡挑。

  「小子是喜事近了,給你報個喜。」提到老來不喜管事的祖父,莫滄安的表情很平淡,像在說誰家的老太爺。

  當年關府出事,懷安侯竟無一人出手相助,他至今仍對此事不諒解,認為自家人太絕情忘義了。

  尤其正巧祖父生病,得移到城外的莊子養病,祖父誰也不帶就點名他相陪,而關府的事一了,祖父的病也好了,諸多的巧合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個局,全是為了調開他,以免攪入關府這灘渾水的局。

  為此,他心中有很深的介懷。

  「哪來的喜?」沈國公冷啐一聲。他老寒腿快痛死了,喜個什麼勁?!

  「小子找著了未婚妻。」莫滄安眉眼都揚著笑,許久不曾這般開懷過,讓人感受到這是他發自內心的喜悅。

  「找著未婚妻開心什麼,以你的年歲早該……」他忽地眼一瞇,迸出銳利。「你是說關家那娃兒?」

  「是的,關朝薇,見到你就哭的薇兒。」她拔過老國公的鬍子,他氣得大吼,把她嚇哭了。

  「那娃兒居然沒死。」福家的人派了多少人去追查她的下落,小丫頭的命可真大。

  「我帶她來見見你,你倆熟悉熟悉,日後好相處。」莫滄安目光一閃,揚起宛如深山古林中靜聞風掠過樹葉的聲音。

  「不見,不見,你這小子肯定有陰謀,想算計老夫,把人打發走,老夫不見客。」哼!

  他偏不合作。

  「不能不見,我已經將人帶來了,不見你一面,我們就賴在這兒過年。」莫滄安氣定神閒,不怒不惱的宛如泰山。

  「你……你幾時變得這麼無賴?連這般無恥的話也說得出口。」留到過年,那不就表示不走了,當自個家住下。

  沈國公氣得鬍子都要往上飄了,老眼都瞪圓了。

  「不變就娶不到老婆,我那未婚妻跟國公爺一樣是顆不開化的石頭,不纏著、賴著、逼瘋她,她還想把我給扔了。」他家薇兒呀,還很抗拒地想取消這門婚事。

  沈國公一怔,放聲大笑。「報應,誰叫你這小子當年跟老夫搶兒媳婦,讓我家七兒丟失了個小媳婦。」

  關朝薇幼時白淨可愛,嘴甜討喜,再加上父親是正直出名的御史大人,因此有不少權貴人家想攀這門親。

  不過大關朝薇六歲的莫滄安小時就是老人性格,話少,會照顧人,脾性穩重又能和關朝薇玩得來,兩府父親一時興起便定起娃娃親,等女娃及笄再議親,結兩家之好。

  「國公爺,你的老寒腿不痛了嗎?」笑得太開心,忘了樂極生悲這碼子事吧!是該提醒提醒他。

  「你……唔!」痛!這小子不安好心。

  沈國公捂著腿悶痛時,莫滄安已經將穿了一身丁香色葡萄紋軟羅衣裙的未婚妻帶入屋內,兩人璧人般的站在他面前,很刺眼的顯擺著,非常張揚,讓沈國公連牙也疼了。

  咬疼的。

  「他們說我姓關,叫關朝薇,但在這之前我有個用了十一年的名字叫季薇薇,國公爺可以叫我薇兒,我很隨和的,秉性善良又溫和,絕不會氣死老人家,不像他,長得像君子卻行小人行徑,我一向光明磊落……」

  「停!你這丫頭上輩子是啞巴呀,一開口沒完沒了,不把老夫的耳朵弄聾了會爛嘴巴不成,吵死人了。」比一窩麻雀還吵,他耳朵裡全是她聒噪嗓音的回音,嗡嗡嗡的響不停。

  「丫頭怕你不認得我嘛!他說小時候你抱過我,叫我要對老而不死的老賊尊敬點,你能活到這歲數真是老天無眼。」裝萌的關朝薇走毒舌路線,毒舌到一口口水能毒死一湖水。

  「你……你說誰是老而不死的老賊?臭小子,你是怎麼調教媳婦兒的,那張嘴比糞坑還臭。」居然詛咒他遭天譴。

  「她的嘴不臭,香得很。」莫滄安立刻為未婚妻說話。

  「我不是他媳婦兒。」只是掛名的。關朝薇趕緊開口辯駁。

  嘴上說的似不同心,可兩人回應卻是整齊如一,清脆悅耳。

  很不協調中的一種和諧感,看似鴛鴦橋上各兩端,實則情絲千千縷,你盤來呀我來纏,橫是情來豎是意,一穿一梭,層層迭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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