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吃這道水煮魚?」她看著他緊繃的下巴,有預感自己勸不了他。
純黑的桌面光可鑒人,莫卓剛挑釁地看她一眼,充耳不聞,存心把她意有所指的問號當成耳邊風,筷子夾出一塊白嫩鮮美的魚肉。
他緊盯著她,發現她的視線跟著魚肉移動,便故意慢條斯理張開嘴,放入魚肉,閉上性感雙唇,仔細品嚐這道水煮魚。
咀嚼幾口水煮魚,剛嚥下,英挺的五官立馬揪成一團,嗆麻火辣的醬汁宛如熊熊烈火,一路放火燒灼他的食道、胃部。
「喝點東西。」
收到她的提醒,莫卓剛隨手一抓,飛快抓起服務生推薦點的「椰奶瓊漿」,仰頭,將淡綠色的液體倒進口中,希望能在第一時間消除食道內的火辣。
「Fuck!」剛吞入喉,咒罵立即飆出口。
這杯淡綠色的鬼東西有夠噁心,尤其是有那種人工香精味,讓人噁心得想吐,什麼爛飲料!
「喝我的?」
一杯熱茶,遞到他眼皮子底下。
莫卓剛抬眼盯著她。他現在辣得要命,怎麼可能喝得下熱茶,她有這麼恨他嗎!
「喔,抱歉,我忘了,你辣得快噴火,應該喝冰冰涼涼的甜飲對你比較有幫助。」她收回熱茶。
「你在整我嗎?」他氣結,盯著她。
「我在請你吃飯。」洛華思聳聲肩。
她很幸運,這次回台北,打電話給先前的公司老闆,詢問是不是找到人了,如果沒有,她能不能回去?
老闆告訴她,總機已經找到人,但內部有個秘書的職缺空出來,問她有沒有興趣,結果她順利進入新的工作崗位。
好事,不只這一樁。
不知莫天霖動用了什麼關係,老媽轉院,入住台北大醫院,安排手術。
錢的問題,莫天霖開了一張兩百萬的支票給她,她當場寫下借據,本來他不收,見她堅持,才收下。
同時,莫天霖請她保密母親生病一事,表示莫卓剛進入公司實習,日後得花不少心思在工作上,暫時不宜分心。
面對一位父親望子成龍的請求,她答應了。
老媽的事,她能處理。
目前老媽病情穩定,有時候她想多待,老媽就開始懷疑自己的病情,或者不斷催促她快回去休息或工作。
莫天霖也承諾他會盡量把莫卓剛的出差安排在星期六、日,讓她能在假日放心照顧母親。
另外,透過莫天霖安排,老媽有專屬的看護照料,有任何狀況都會通知她。
所有問題都找到解決方法了,只等手術安排妥當,情況會越來越好的……這陣子以來,洛華思天天用這句話為自己加油打氣。
只是她和莫卓剛的狀況沒有進展。
一頓飯,從入座到點餐,再從上菜到開吃,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除了他被辣到時,兩人有過短暫對話,之後就一直保持最高品質——靜悄悄。
他到底還要氣自己多久?她無聲歎口氣。
那天莫天霖離開後,他先是一語不發,緊緊盯著她,接著問了她各式各樣的連絡方式以及接下來的所有打算,最後才送她回家。
自那天起,他天天到家裡接她上下班,只是整個過程中,始終保持沉默。
她知道他在生氣,經過兩個多禮拜的時間,依然非常、非常氣!
她完全能理解他的憤怒,換作是她,說不定會做得比他更激烈,至少氣消前,絕對不可能親自接送對方。
但他做了。
不管晴天或颳風下雨,永遠準時出現在她身邊,有時她不小心捕捉到他等待時的孤傲神情,心口會乍然一痛……
到現在他始終認為莫天霖拿錢給她,她拒絕,因為覺得受到污辱,才離開他,而這件事裡頭,他是重要關係人,她卻連跟他商量一聲都沒有,就直接落跑。
他最氣她這點,但這不是全部的事實。
她能預期,老媽生病,她極需要錢的事,萬一被他知道,他會有多為難、多想出手拉她一把。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走向!雖然他是富二代,卻尚未完全獨立,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害他必須受制於莫天霖。
見她默默低頭吃飯,眼神流轉,莫卓剛停住用餐的動作,緊盯著她,狀似不經意問起。「想什麼?」
「想你還要氣我多久。」心裡的話直接脫口說出。
話一出口,她心臟一縮,停止動作,看著他不悅瞇細的雙眼。
糟糕!
「我氣你?」莫卓剛不高興地輕哼。
洛華思抬眼,專注地看他。這種事不需要爭辯,只需要等他慢慢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就大功告成。
果不其然,整整兩分鐘後,他又開口。「我不是氣你。」
「喔。」隨便他怎麼說,事實勝於雄辯。
「我氣自己!」
她愣住。
「我氣自己沒辦法讓你信任。」莫卓剛下顎繃緊,積壓許久的真心話首次公開發表。
「發生那種事,你提也不跟我提一下,還單方面決定跟我分手。」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
她沉默,久久不發一語。
怎麼提?拿錢給她的人,不是路人甲乙丙,而是他父親。
當初他父親出差,沒空幫他慶生,他氣成什麼樣?他那麼在乎親人,她能說嗎?怎麼說?難道要她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你爸拿錢叫我離開你,你自己看著辦。除非存心要他家鬧革命,否則這種事只能她自己處理。
第5章(2)
「想什麼?」他小心謹慎,緊盯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
「這是你最近的口頭禪。」她回神,發現他又問了一次。
「什麼?」
「想什麼,你最近很常說這句話。」
「在你面前,我的確很常說這句話。」他坦蕩蕩地承認,迫切想知道她腦中每一個想法這件事,成了他的心魔。
洛華思被他的話,輕刺了一下。
她一聲不響地離開,果然在他心裡留下陰影,如果老媽健健康康的,她並不打算這麼做。
「我不會單方面決定分手這種事,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應該雙方同意,才是成熟的做法。」她看著他。「或者不用明講,只需一方態度明顯冷淡下來,我也會識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