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番話落入季采樂耳中,卻是那麼雲淡風輕、無關緊要。他這一次出行名義上是前去督師,事實上該是去替公主的婚事善後吧?所以不管怎麼想,她季采樂都不會排在前面。
一切等他回來再說,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知道不管是道義上還是情感上,他都不會拋棄自己,但顯然他也放不開公主啊!
這個認知很現實,很傷感,不過也讓她明白了一點訊息,太優秀的男人,她獨佔不了,在沒辦法與別的女人分享,又不想讓自己在感情中成為可憎的妒婦,她應該有所決斷了。
李政昀出行了,卻讓趙雪同車送行至城門口,她季采樂,還是被丟下了。
她深吸了口氣,替自己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告訴自己人生還長,要樂觀地迎接未來,不管如何,哭一哭還是要振作起來!
在她轉身欲回府內時,一樣被留在府裡的劉芷露,卻是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季姑娘,妾身見你傷神,心有所感,可否詳談一番——」
季采樂一直不太喜歡劉芷露。
或許是先前在京師第一次見到她時,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令人倒彈;又或者她老爸劉建安是個大壞蛋,天天想在別人的菜裡下毒;更或者她一直以來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季采樂就是沒辦法喜歡她,所以在趙援夫婦來西疆之後,季采樂都避免和她接觸。
可是這一次是劉芷露主動上門來,她不由得好奇劉芷露會和她說些什麼。
「季姑娘的煩惱,妾身知道。」劉芷露一副惋惜的樣子。「在長公主來之前,季姑娘與首輔大人應是如膠似漆,濃情密意吧!只不過長公主與首輔大人曾經的情誼,卻成了季姑娘感情上的困擾,季姑娘方才想和首輔大人談的,是否就是這件事?」
季采樂不語,等同默認了。不過更令她不好受的是,原來她的傷神都被眾人看在眼裡,連劉芷露這般幾乎是陌生人的人,都能說出個所以然。
「妾身心裡其實是站在季姑娘這邊的。」劉芷露原是一臉誠懇,之後卻有些咬牙切齒地道:「如果季姑娘曾經從首輔大人那兒聽過妾身的故事,就知道妾身最痛恨橫刀奪愛的女人!」
她神情變化之快令人咋舌,再加上她的立場顯然與趙援不同,不禁令季采樂納悶不已。「王妃,你現在說的可是你丈夫的姊姊啊!何況王爺一定是站在他姊姊那邊的,你不怕他……」
「我怕他什麼呢?他都負我至此了,」劉芷露的神情突然轉為哀怨,語氣不知該說是傷心,還是恨,連妾身的自稱都忘記了。「我與王爺以前也是恩愛逾恆,可是自從柔娘那個女人出現後,一切都變了。王爺的心不再放在我身上,即使柔娘死了,我也願意陪他流亡在外數年,可是他從未回頭,心裡想的仍是柔娘,令我的滿腔情意付諸流水……唉,所以季姑娘應該能夠明白,為什麼我見不得別人橫刀奪愛了。」
她說得無懈可擊,可是季采樂卻莫名覺得毛骨悚然,便提防地說道:「感謝王妃的關心,我會自己處理和大人的事……」
「你的敵手是長公主啊!那是王朝第一美人,光靠你自己怎麼勝得過呢?這樣吧,趁著首輔大人不在,你把長公主單獨約出來,我陪你跟她把話說清楚!告訴她別搶別人的男人!」
劉芷露表現得義憤填膺,好像要找趙雪尋仇似的,季采樂猶豫地道:「如果首輔大人真的喜歡長公主,那麼我們怎麼向長公主施壓爭取也是沒有用,決定權在大人手上不是嗎?」
「總之,你去將長公主單獨約出來,我一定有辦法讓你如願,保證以後長公主再也不會打擾你和首輔大人了……」
季采樂原是神經有些大條的人,但她怎麼聽就是覺得不對勁。尤其劉芷露雖然很努力想表現得真心誠意,但言語中夾雜的隱約恨意是騙不了人的!何況劉芷露一直強調要單獨約公主,總有些欲蓋彌彰之感,她最後還說以後公主一定不會成為威脅,難道她要做掉公主?
瞧季采樂一直沒有響應,劉芷露表情一沉,不太高興地道:「季姑娘還想什麼呢?我都這般掏心掏肺的幫你了,可別過河拆橋!現在長公主送行應該也回來了,總之今日你一定要單獨約出長公主,要是首輔大人回來前你這件事沒辦成,我只能做回我的好王妃,讓王爺向首輔大人說你對公主有敵意,意圖不軌啊!」
這是威脅!而且是結結實實的威脅!劉芷露的急切太不尋常了!可是不聽她的話,她又會在李政昀面前嚼舌根。明明是她自己湊上來的,要給趙雪一個下馬威,現在倒變成她季采樂的意思了?
不過劉芷露一副就要暴走的樣子,彷彿季采樂沒有不答應的餘地,但對方又一直強調是好意,軟硬兼施,季采樂也只好僵著臉乾笑道:「好吧!我馬上就去,你在這裡等等。」
說完,季采樂也完全不浪費時間地跑向趙雪的房間,果然見到趙雪剛回府,房門都還沒關上。
季采樂一個箭步鑽了進去,還順手替她把門關好,面對趙雪帶著詢問之意的美麗容顏,腹中的一堆話語突然一下子說不出口。
倒是趙雪見了她的遲疑,突然恍然地展顏一笑,溫柔說道:「季姑娘突然來找本宮,是想談關於遠川的事吧?」
季采樂遲疑地抓抓頭,有些尷尬地道:「本來是這樣啦。」
「正好,本宮也想找你談談,有些事不說清楚,就這麼糾纏著,對三個人都痛苦。」趙雪語重心長,其實她很欣賞季采樂的樂觀開朗與不拘小節,但即使是這樣的人,仍然是會為情所困啊。
詎料季采樂雖然因趙雪這番話頭而顯得黯然,但她口中說出的話,卻大出趙雪意料。「我知道現在該是我長痛不如短痛的時候,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