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萱!」秦嬤嬤這下不客氣了,兩根手指就往她的腰際用力一掐一轉。
「哎呀!痛痛痛!」竹南萱這下是痛到完全清醒了,她淚光閃閃的看著站在眼前的中年大叔,兩鬢斑白,一襲綢緞藍袍頗有氣勢,那雙黑眸看來炯炯有神,模樣挺好看的。
郭總管位居王府大總管,有一個讓人聞之色變的主子,不少皇親國戚對他也算禮遇,城中富豪百姓對他更有忌憚,不敢冒然得罪。
所以,這還是他頭一回看到敢這麼直勾勾打量自己的小丫頭,而且模樣長得真好,粉妝玉琢,只是個兒嬌小了點。
他看向年紀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秦嬤嬤,「她就是……」
「是,郭總管,她就是竹南萱,我十五歲的表侄女。南萱,他就是—— 」
「我知道!你就是王爺府內最資深……呃,不是,最無敵、最無私、最嚴謹也最照顧人的郭總管,我是竹南萱,還請多多指教……不對,多多照顧嘍!噢噢噢。」她的腰內肉又被掐了一下,痛到她眼眶都泛紅了。
「莊重!你是要去伺候王爺的啊。」秦嬤嬤忍著怒火,低聲的斥責,接著不好意思的看向郭總管。
竹南萱低嚷。「痛啊,表姑姑。」
秦嬤嬤再瞪向她,「痛?你再這麼不正經,不用幾天,表姑姑就要替你收屍了!」她口氣愈發嚴厲,但像是想到什麼,馬上又接著道:「在人前都得喊我「秦嬤嬤」,不得喊表姑姑。」
「是,表姑姑……秦嬤嬤教訓的是,南萱一定謹記在心,不敢懈怠,盡忠職守,死而後已。」她突然立正站好,雙手緊貼著雙腿,腰桿挺得直直的,下巴微昂,目視秦嬤嬤,動作正經,但就是有那麼一點點滑稽。
秦嬤嬤覺得頭疼,她印象中的竹南萱明明不是這樣的女孩,難道真的是那場意外讓她變了個人嗎?
郭總管蹙眉,直視著竹南萱,一雙靈動的黑白明眸,神情有著一抹看來就是打從心底自然笑出的真誠,可是……
他困惑的看向秦嬤嬤,「我記得你說你這表侄女早熟、沉穩、少言,可她看來並非如此。」
「因為我頭殼壞—— 不是,頭破了,有點故障—— 也不是,是有點受傷——噢!表姑姑,請你別再掐我的肉肉了!」她一定要大聲抗議啊,這一身讓她重生的皮相很不賴,她超級喜歡的,老太婆卻隨著她說的話愈掐愈大力!
秦嬤嬤瞠大眼瞪著一邊嘟起紅唇,一手還毫不介意的當著她跟郭總管的面,左揉揉、右揉揉小蠻腰的表侄女,她語塞了。
但何止她,連一向嚴謹的郭總管也看傻了眼。
還是竹南萱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在這些古人面前似乎不太合宜,這才慢慢的將手放下,再困窘一笑,「我傷了腦袋,有些行為會脫序、身不由己,但是,不礙事的,真的,我發誓!」她又很認真的舉起右手。
郭總管蹙眉再看向秦嬤嬤,「她傷到腦袋?怎麼沒聽你提過?」
她輕歎一聲,「抱歉,那事我也不知情,直到我跟她見面時,她竟一臉陌生的看著我,我才驚覺不對。」
竹南萱的父母早逝,從小就由爺爺、奶奶帶大,約一年前,她染上風寒,獨立又早熟的她不願年邁的兩老跟著奔波,一人獨自駕著馬車進城就醫,結果一陣暈眩從馬車上跌下去,摔了個頭破血流,昏迷三天才醒來,沒想到竟失憶,誰也不認得。
郭總管邊聽邊看著竹南萱,竹南萱也很認真的看著他,直到秦嬤嬤歇了口氣,她才接口,「但我現在都知道誰是誰了,只是表姑姑,呃,秦嬤嬤長年住在皇城裡,與爺爺、奶奶多是書信往來,我才不識得,但我是知道她這個人的。」當然,這些全是原主的爺爺、奶奶告訴她的,他們是佛心來著的大好人。
秦嬤嬤看著話一說完就嫣然一笑的表侄女,忍不住搖頭,再看向也是眉頭攏緊的郭總管,「要是郭總管覺得她無法勝任,那就先—— 」
「不行,爺也知道改由她來侍候了,雖然是秦嬤嬤的親人,但爺處事一向謹慎,還是派人去查了,南萱的事他肯定知情,既然沒有任何指示,就由她去做。」
「好吧。」秦嬤嬤忍住到口的輕歎,可心裡是直打鼓啊。
「爺的事,她都清楚了?」說來,他也是不太放心。
她連忙點頭,「我花了一點時間跟她說清楚了。」
竹南萱更是用力點頭,「放心,郭總管,小的記憶力很好,不會像前任的紀小密那樣惹麻煩的。」
他蹙眉,「前任?」
「呃……就是上一個嘛,哈哈。」她尷尬的笑了笑,但在發現秦嬤嬤惡狠狠的瞪著她後,她慢慢的將微揚的嘴角拉平,又裝出一臉正經來。
秦嬤嬤的額際已開始抽痛,她伸手微揉眉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到腦袋,看來無傷,說的話卻都有些怪怪的,真擔心會不會惹火了爺。」
「不用擔心啦,秦嬤嬤,我都死過一次……呃,我是說頭都破了,跟死過一次差不多。」
竹南萱一邊乾笑一邊在心裡長歎,當古人好難喔,只是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怎麼死後穿越,卻當了惡名昭彰的定北王丫鬟?她在現代可是愛心百分百的白衣天使耶。
瞧她側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表情挺無奈的,秦嬤嬤跟郭總管相視一眼,眸裡都有著掩藏不了的擔心,她似乎太直率也太自在,這並不是好事,但現在已是騎虎難下,換不得人了。
「要讓她去見爺了嗎?」秦嬤嬤問。
「晚一會兒吧,爺正在處理紀小密的事,皇后娘娘跟太子也來了。」
紀小密十一歲就到王府,十五歲開始當穆敬禾的貼身丫鬟,個性伶俐盡責,誰也想不到她竟然是十三皇子穆敬坤安插在府裡的耳目,暗地裡向他透露在穆敬禾的書房密室內,有不少設計貶殺傾十三皇子那一派大臣的書信,甚至還有穆敬坤的暗殺計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