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又回去搓他的背。
這座人工浴池氤氳著霧氣,溫度也剛好,像處在三溫暖裡,讓一路奔波又大量勞動的她覺得很舒服,不免昏昏欲睡起來。
對穆敬禾而言也是如此,放鬆之餘,濃濃困意也逐漸襲來,只是他的眉頭沒多久就擰起來了。身後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刷著,甚至還刷了他的後腦杓一下,接著,某個東西敲向他的背,頓了一下,離開後,突然又重重的敲了他一下。
他轉過頭去,沒想到這奴才竟然閉著眼在打盹兒,但拿著毛巾的手還是伸過來,往他的臉刷了下去,讓他臉色丕變。
第2章(2)
「該死的——」他的話都還沒說完,她又朝他的臉潑了一勺子水。
「咳咳噗……」他喝到沐浴水,嗆到咳嗽,「竹南萱!」
他吼聲一起,她擰眉睜開眼眸,還恍惚的瞪著他看,見狀,他火冒三丈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粗暴的將她整個人以倒栽蒽姿勢拖入浴池裡。
「咕、咕嚕咕嚕……咳咳、咳咳——」竹南萱急急的鑽出水面,人雖清醒了,卻不解她怎麼洗主子洗到自己也進到浴池來了?
瞧她還一臉困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穆敬禾怒不可遏的再次扣住她的後腦杓將她壓入水下。
「咕嚕嚕……」救命……她害怕的手腳用力拍打,弄得水花四濺,再加上手腳無眼,右腳好巧不巧的就踢中他的命根子!
穆敬禾俊臉悚地一變,差點痛呼出聲,他咬牙切齒的將她用力一推,一手撫著慘遭暗算的命根子。
這一推力道不算弱,好在浴池夠大也夠長,水的推力讓竹南萱整個人推撞向浴池牆角時只微微撞疼肩背,「為……為……什麼……呼呼……」她粗喘著氣,抹掉滿臉的水珠,瞪著俊美如天神的定北王,「呼呼……爺要……要……將奴婢的頭壓在水面下?奴……奴……婢……會死的!」
「要不是你是秦嬤嫂的表侄女,你已經死了!」他冰冷又挾帶著怒火的黑眸閃動著無情的殺機。
她嚇到不敢動,下一刻,全身充滿狂暴怒火的穆敬禾已經跨出浴池,逕自抓了一旁大理石長桌上的衣袍套上,再大步走出去。
竹南萱大大的吐了一口長氣,撫著撲通狂跳的胸口,再吞嚥一口口水,嘖嘖嘖,古代就是這樣,奴才命賤,她差點又要翹辮子了!
但那傢伙也說了,因為秦嬤嬤,他對她會寬待些,這就等於……她有了免死金牌?她眼睛陡地一亮,好家在,老天爺還是疼她的——
「竹南萱!」某人冷峻的暴怒聲又起。
「來了!來了!」
她邊喊邊狼狽的爬出浴池,但古代的衣服真麻煩,裙長、襯褲也長,一不小心,就會跌個狗吃屎,還好她已經來了一年多,習慣了,要不此刻全身濕淋淋的,還能跑嗎?
「南萱?竹南萱?」
「南萱丫頭又躲到哪兒偷懶了?」
湛藍天空下,郭總管跟秦嬤嬤腳步未歇的在王府內東找西找,穿過一道道拱門、庭園、樓閣,居然找不到來到府裡幹活一個多月的竹南萱。
「真是的,怎麼講都講不聽,她是來這裡當爺的貼身丫鬟,要利落、幹練、勤快……」
兩鬢斑百的秦嬤嬤忍不住碎碎念,她早年伺候爺可是規規矩矩,盡守本分,就算現在年紀大了,也從來不敢仗著爺奶娘的身份指使其它下人,或是多一分優越感,即使爺體貼的讓她什麼也不做,只要在府裡養老,她還是會自己找點事做,但竹南萱……
「那丫頭是挺麻煩的。」
嚴肅的郭總管也忍不住頭疼,爺因近來得靜候調查,什麼事也不能做,有些鬱鬱寡歡,食慾欠佳,他本以為讓秦嬤嬤找個信得過的來伺候狀況會好轉,沒想到那丫頭狀況百出,老是漫不經心。
聞言,秦嬤嬤更愧疚,心裡打定主意,待會兒要將竹南萱抓到面前隱她個三天三夜,但前提是得先找到那丫頭才行。
「郭總管、秦嬤嬤,不用找了,她就在練功房陪著爺,只是不是很清醒就是。」相貌清秀的康遠快步走來,告知兩人。
秦嬤嬤看著他憋著笑的臉,一顆心都提到半空中了,「不是很清醒?不會她又——」瞧康遠忍不住低頭笑了出來,她臉都綠了,急匆匆往主子的練功房走去。
「南萱真的是……秦嬤嬤的白頭髮更多了。」郭總管搖搖頭,也連忙追了過去。
康遠則多笑了一會兒,才加快腳步往漠善園去。
雖然竹南萱是郭總管跟秦嬤嬤眼中的麻煩人物,但對府裡的其它奴僕來說,她的到來絕對是一件美好的事,至少王府裡不再冷冰冰、靜悄悄,至少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爺有了點生氣,雖然,他們這些奴僕們始終無法明白她哪來的熊心豹子膽。
時序來到盛夏,即使已近黃昏仍然炎熱,漠善園的練功房內,穆敬禾赤裸著上半身,把所有的怒氣與不平都出在數個木人樁上,他身形移動,掌勢愈見兇猛,而木人樁的另一邊掛著幾個長沙包,其中一個正微微的來回搖晃著。
穆敬禾繃著一張俊顏對著木樁使力的踢著、打著,強勁的掌風離那一個自動搖晃的沙包愈來愈近、愈來愈近,但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沙包夢周公的竹南萱卻毫無所覺。
這時候的陽光暖暖,沙包吸收了陽光也暖暖,右前方還有另一個沙包為她擋住陽光,形成遮蔽處,再加上傍晚的涼風微微吹著,舒服,真的太舒服了,她愈睡愈沉,櫻唇微微張開,一點點銀涎就要滑落嘴角——
「砰!」地一聲,某人的重拳發狠的擊中她一旁的沙包,聲音之大,力道之猛讓該只沙包大力的前後擺盪起來。
但這一切,讓奴僕們封為「初生之犢」的大膽王竹南萱也只是動了一下,抹去口水,眨眨眼眸,瞪著眼前的沙包,再迷糊的仰起頭,眨了眨眼,不怎麼意外的,眼前是這一個多月來常常面對的俊顏,還有一雙冷峻到足以殺人的深邃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