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直覺她有話未說完。
她溫柔地微笑。「世子爺每次酒喝多了,只會呼呼大睡,所以連姊姊也不相信你會強拉銀冰上床,懷疑銀冰端給你喝的醒酒湯有問題。」
寇准腦中一個激靈,他確實喝了醒酒湯之後便渾身發熱,若不是他意志力強,早就著了道了……
寒蓮丟出疑問便不再提,只道:「姊姊是相信世子爺的,世子爺不要誤會姊姊。」
寇准不語,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睡吧!」
不是惡言相向才會導致夫妻離心,無言的蔑視、冷漠的態度,說話的語氣,甚至嘴角噙的一抹嘲諷,都像鈍刀子割心,刺不死人,卻能讓人血肉模糊。
寒蓮窩在他懷裡,舒舒服服地睡了。
第十七章 慢慢折磨你(2)
寇准沉思許久才睡著,翌日他上朝之前,托付王妃為他調查銀冰一事。
明明有妻子,內宅之事卻不願托付給妻子,或許從洞房花燭夜開始,寇准對花榮月的不信任感便與日俱增。
安慶王妃一直掌著王府中饋,只讓花榮月和寇泱一起協理家務,只有一個媳婦而已,卻不讓媳婦主持中饋,這與寇准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
兒子不與媳婦站在同一陣線,除了新婚兩個月擅寵專房之外,似乎越走越遠,王妃當然不覺得兒子有錯,只怪花榮月架子大,不懂得溫柔體貼,才把丈夫越推越遠,空有一張漂亮的臉,有啥用啊?因此,王妃不放心將內院管理全交給花榮月,連一個豐澤堂都管不好,鬧得雞飛狗跳的,豈能堪大用。
花榮月和寒蓮一前一後進門向王妃請安時,王妃的心腹王嬤嬤已帶了人去搜查銀冰住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這邊,寇泱也到正院請安,寒蓮起身給她行禮。
沒人不喜歡受尊重,尤其大歸回娘家的大姑子,寇泱臉上的笑容真誠許多,「無須多禮,說起來我們可是表姊妹,別總是郡主、郡主的喊,叫我表姊吧!」瞄向花榮月時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王妃笑容親切,「這樣很好,都是一家人,蓮兒年紀小,泱兒直接叫她的名字就是了。」
「是的,娘。」寇泱爽快的應下。
寒蓮不知她們唱的是哪一齙,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花榮月冷眼瞧著,心裡明白婆婆是在不高興她昨天命人給銀冰灌絕子湯,婆婆插手兒媳的內院之事,真是笑話,何況銀冰不過是一個奴才。
寒蓮的笑容謙恭淺淡,內心打定主意不摻和她們的婆媳姑嫂鬥爭,她也沒想過爭搶主持中饋之事,每天柴米油鹽的,她才不想傷那個腦筋。
安慶王妃看了暗暗點頭,心道側妃年紀小,反倒比世子妃沉得住氣。
見王嬤嬤走進來,王妃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別有深意的道:「蓮兒,你進去照顧元哥兒,我們有事要處理。」花榮月到底是正妻,須留幾分體面給她。
寒蓮大喜,笑盈盈的屈膝告退,大丫鬟為她掀簾時,她眼角餘光瞧見銀冰被人架了過來,心知要審「鴛鴦醉」一事了,她腳下不停的進了內堂。
寇昭元養在王妃居室的東暖閣裡,奶娘、嬤嬤、丫鬟十幾個人輪流看顧著。
寒蓮坐在搖籃旁的矮墩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喝完奶呼呼大睡的兒子,細細凝望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小嘴,早已冰凍垂死的心綻放出花朵。
她不是寇准口中的白蓮花,柔弱而無辜,她是生於高山巖縫中、冰雪傲骨、默默綻放美麗的一朵雪蓮,無人欣賞自開懷,身處紅塵,紛紛擾擾,唯有一顆心遺世而獨立。
而如今這顆心,終於有了牽掛的人。
漫長又孤寂的歲月流逝,她又嘗到了滿心滿懷的幸福滋味,只因這個小人兒。
她在心中吶喊著——昭元啊,我的昭元,我的兒子,娘親為了你,會永遠癡情地望著你的父親,永遠愛他,至死不渝!娘親為了你,會越發「敬重」你的嫡母,唯命是從!娘親向你發誓,你只會有一母同胞的弟弟或妹妹,不會有異母弟妹。只要你的嫡母生不出兒子,你就是安全的,有一天你會繼承安慶王府,富貴尊榮的過一生。
不論內心多激動,寒蓮的面上都不顯,只是癡望著兒子,面若菩薩般慈祥。
管事嬤嬤親手端來熱茶,心道,這親娘就是不一樣,眼神柔得能滴出水來,不像世子妃,臉笑眼神冷。
「側妃,請喝茶。」那嬤嬤面如滿月,一看就是個有耐性的。「大少爺能吃能睡,很少哭,王爺、王妃都誇大少爺脾性好得很,您不用擔心。」
寒蓮接過來,環視屋裡的人一眼,溫柔笑道:「我不擔心,我深信王妃挑人的眼光,諸位肯定都是最忠心的。」她朝雲雀使個眼色,雲雀將一個荷包遞給管事嬤嬤,寒蓮接著道:「由嬤嬤作主,分給伺候大少爺的人。」
那嬤嬤笑彎了一雙月牙眼,領著屋裡的人跪下道謝。
金銀最容易收買人心,為了兒子,寒蓮樂意每個月打賞這些人。
不提如今私房錢有多少,花榮月除了側妃的例銀五十兩,照舊打賞她一荷包金豆子,寒蓮明白她的意思——只有上位者能「賞賜」下位者。
寒蓮沒有大小姐的自尊心,恭敬的收下,感恩的道謝,一轉身便用來打點上下,物盡其用得十分徹底。
如今府裡的人私下都說,世子妃麗色無雙,出身高貴,但不免目下無塵、清高自傲,寒側妃年輕嬌弱,溫柔美麗,隨和親切,笑臉迎人,又生了兒子,若干年後這王府是誰的天下還難說呢!
世代為奴的人,眼睛亮得很,沒人敢再看輕寒側妃一星半點。
午膳時,安慶王妃留兩個媳婦和女兒一起吃,花榮月面容慘白陰鬱,明明吞不下任何東西,在婆婆面前還是得吃。
寒蓮聰明的沒有多問,都避開她審問銀冰了,肯定見不得光,但下人是最迅速的消息網,回榴花院睡個午覺醒來,她便知道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