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三次,蕥兒到幼稚園上一堂課,有許多同學看見她們上課情形,對娟娟的手藝很感興趣,但面子拉不下來,誰會向情敵拜師?
而圖畫書的印製抽成,關關的看重,宋懷豐的拜訪,再加上蕥兒這個新入門的徒弟,娟娟風頭太盛,惹紅一干人等的眼,庸才不遭妒,遭妒非庸才,她只能帶著阿Q精神,笑看同儕的不友善。
但今晚洗過澡回到屋裡,娟娟發現自己被翻得一團亂的櫃子,傻眼!
這是怎麼回事?紙雕工具亂成一團,作品被毀,連新的繪本都被撕成碎片,丟在地上。
那是她將近半個月以來的心血,再不久,她們就要去雲湖商業區的幼教社實習,到時候會更忙,她急著把手邊的稿件完成,沒想到、沒想到……看著碎得亂七八糟的作品,心在滴血。
對她而言,這些作品代表的,除了銀子以外還是心血結晶吶,她們怎麼可以這樣……她決定不再姑息。
阿Q被攔腰砍了,她猛然抬頭,望向坐在一旁、低聲說笑的幾個女子。
她們是室友李玉、陳香、董芳、岳珍以及領頭的趙靈秋。
娟娟很清楚趙靈秋痛恨自己,她對宋懷豐的感情有多深、對自己的恨就有多深,可這種事她能控制嗎?恨她有什麼用?有本事去爬宋懷豐的床,把幻想造就成事實啊,難不成消滅塗娟娟,宋懷豐就會將就趙靈秋?全世界又不是只有兩個女人!
這些天,趙靈秋到處傳播謠言,娟娟懶得理會,但眼下不讓她發洩發洩,她會活活憋死。
大步向前,她抓起破碎的作品走到她們跟前,寒聲問:「說!是誰做的!」
趙靈秋聳聳肩,眨著長長的黑睫毛,臉上笑得像朵花兒,回答:「這種事怎麼能問我們?我們和你一樣,才剛剛回屋啊。」
「不是你們嗎?」她的音調從赤道飆進北極圈。
當然是她們,她們趁著中午吃飯時溜回來弄的,但既然塗娟娟無憑無據,她們幹麼低頭招認擺實誠啊?
「你說呢?」
趙靈秋抬高下巴,一副就算是我,你又能怎樣的得意表情。
「我說,就是你們。」娟娟咬牙切齒,趙靈秋的容貌再美艷,這會兒看進她眼裡,都和惡鬼羅剎同一等級。
「是嗎?證據呢?總得有憑有據才能誣賴別人吧。」她笑著捻起一塊掉在床鋪上的碎紙笑道:「好好的一個女人,成天擺弄那些刀刀剪剪不知道做什麼?不會是家學淵源吧,塗娟娟,你爹是殺豬的嗎?」
深吸氣,她們說得對,沒有證據,她的確拿對方沒奈何,難怪人家可以有恃無恐。
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娟娟壓低嗓門再帶點氣音,一股寒意朝她們撲去。
娟娟說:「你猜對了,確實是家學淵源,你們知道有一個國家叫做埃及嗎?」
她轉身,從地上拾起用來壓紋的勾子,在眾女眼前晃動,然後指向她們的鼻翼。「猜猜,他們是怎麼保存屍體的?很簡單,得先用一把長勾子從屍體的鼻孔探進去,勾出腦子,用刀切開腹部掏出內臟,再塞入藥草並用布將全身裹起,這可是門技術活,而我家正是做這行的,我六歲就在死人堆中打滾。」
她一面講解、一面做出動作,表情生動、舉止熟練,看起來就像個處理屍體的老手,她滿意地望著眾女的慘白神色,看著有膽作惡、沒膽承認的她們,汗水一顆顆從額頭冒出、墜下,心中微微解氣。
「自十二歲起,我身旁的婢女常莫名死去,且肚破腸流、死狀淒慘,因為我有個治不好的病,只要有人給我氣受,半夜我就無意識將他們當屍體切。
「後來爹爹犯了事兒,男人被罰充軍,女眷賣為奴婢,我和大家一樣被賣到這裡,我還暗地慶幸呢,這麼久都沒發病了,也許病情已經不知不覺中痊癒。可是受這個委屈……」娟娟的眼珠子向她們掃了掃,歎口氣道:「今兒個,還是麻煩各位姊姊妹妹睡覺時警醒點,萬一我發病……你們知道的,腦漿從鼻孔勾出來的模樣挺壯烈的……」
李玉忍受不住了,驚聲尖叫,她放聲大哭道:「我要去告訴前輩,我不要跟你住在一塊兒。」
娟娟攤了攤手,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不過李玉還沒走到門邊,就聽見娟娟涼涼的聲音道:「再過幾天就要實習,聽前輩說,要淘汰掉一些不合格的,這時候還是別鬧事的好,尤其是那些平時成績就不怎樣的。」
她暗指接連幾次教具設計、圖畫書製作和紙卷考試都敬陪末座的幾人。
陳香跳起來指著她大喊:「我們才不是鬧事,是你有病,我們要是被你殺死怎麼辦?」
「好端端的,我沒事幹麼殺你們?」娟娟無辜得很欠修理。
「你有病,你會掏人家的腦子!」趙靈秋指著她怒道。
「你親眼看見的嗎?有這回事哦?誰的腦子被掏了?這種沒憑沒據的事兒,可千萬別胡說呀。」娟娟笑容可掬回答道。
她不就是吃虧在「沒憑沒據」?同樣的虧,身為好室友,她們也得嘗個味兒。
「話是你自己說的。」性子衝動的董芳,不相信有人會用這樣可怕的話來誣蔑自己,女人的名譽比什麼都重要,萬一謠言傳出去,她這輩子就毀了,所以這件事絕對是真的。「你有病,受到委屈就會半夜發病,起來殺人。」
「也是啊……不過,我哪有受什麼委屈?」
「我們把你的東西給撕了……」話說一半,董芳猛然撝住嘴巴,抬眼望見娟娟得意的表情,那一刻,一旁的趙靈秋真想撕爛她的嘴。
她們想起前輩的話,前輩說,實習之前有些不合格的幼教專員會被淘汰。
如果被淘汰她們會被賣到哪裡?這裡吃的好、主子又不打罵下人,日後生意做得好,還可以分紅賺銀子,替自己贖身,如果被發賣出去……
幾個人急急辯駁:「是董芳撕的,全是她一個人做下的齷齪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