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反倒是鄭恬嬌聲一笑,化解了僵凝的氛圍。「趙妹妹,聽說王府的梅花開得極好,能否領我們前去一賞?」
趙明明訝異地挑了挑眉,沒想到眾人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她彷彿仍是不痛不癢的,就好像絲毫不曾受到任何打擊。
是天真抑或蠢笨?趙明明悄悄抿了下唇,斂眸掩去眼裡的情緒,笑著點了點頭。「湖畔有株紅梅前幾日剛開花,請大家隨我來。」
語落,趙明明領著一行人穿過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徑,沿著湖畔徐徐前行不久,便看見湖的另一邊遙遙立著一株紅梅。
她停下來笑道:「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疏影搖曳,水映落紅,最是風姿綽約。」
「確實好看!」
眾人讚歎,隔著一方霜雪一方水,細細賞起那梅花樹來,賞著賞著,有人興致大發,提議每個人輪著作詩。
這些名門貴女自幼都是耳目熏陶,做幾句歪詩不是難事,一人吟上兩句,最後輪到鄭恬,見她沉吟不語,有人故意細聲細氣地開了口。
「算了吧!也不是每個人都愛像我們這樣吟風弄月的,還是莫要為難人家了。」
「那可不成,最先提議要賞梅的人就是她呢!怎能不來湊湊興?」
「就是啊!你才莫要瞧不起人家呢,說不定人家也是個才女,不然怎麼得蕭侯爺歡心呢?」
空氣中驀地灑落一陣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嬌脆笑聲。
這笑自然不是鼓勵她的,分明帶著嘲論成分。鄭恬淡定地聽著這些不懷好意的鶯聲燕語,粉唇仍是淡淡盈著笑,裙袂的紫丁香迎風翻飛。
她知道,這群小姑娘正等著她出醜,她們料定了她一個鄭家旁支的族女,必然胸無點墨。
可她雖出身平凡,卻不是個文盲,小時候秀才爹爹曾用心地教她讀書寫字,後來到了京城鄭府,鄭大人見她姿容妍麗,值得栽培,也曾叮囑鄭夫人讓她跟著鄭瑜學琴學畫,這些大家閨秀會的,她未必不會。
她轉過頭,望向那株遙立湖岸的紅梅花,想了想,輕聲揚嗓。「冰姿玉骨遙獨立,一樹梅花滿園香。」
眾人怔住,這詩雖說做得不算極好,但若以詩意自況,卻是說她自己不與人爭,獨自芬芳。
也就是說,她沒把旁人的嘲笑放在心裡,倒顯得她們這些排擠她的人小家子氣了。
小姑娘們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好看,忽地,幾下掌聲響起,跟著是一道性感清雋的嗓音。
「好一句「一樹梅花滿園香」!」
眾人回眸,只見一名紫衣華服的男子挺拔而立,朗朗俊顏襯著滿園蕭索冬色,更顯得他器宇不凡。
趙明明神情微變,連忙嬌嬌喚了一聲。「蕭哥哥。」
竟是蕭侯爺!
其它少女們也久聞他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丰神俊朗,自有一股凜冽之氣,不覺又是心慌又是嬌羞,紛紛紅了臉。
蕭雋朝趙明明淡淡一笑,不顧少女們羞怯的目光,大手逕自握住了鄭恬的纖纖柔荑。
「恬兒,遇到你正好,我好像有些喝多了,不如咱們先行回府吧!」
語落,他也不等她回應,牽著她瀟灑離去,一個肩寬背闊,英氣偉岸;一個身段纖秀,婀娜多姿,背影看來極是和諧,彷彿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趙明明瞪著,眼眶漸漸發紅。
回到侯府的馬車上,蕭雋一徑抓著鄭恬的手不放,她幾次想掙脫,他都握得緊緊的,一會兒捏著她柔若無骨的掌心,一會兒揉弄著她珠潤纖巧的指節,像是小男孩在把玩心愛的玩具似地,愛不釋手。
鄭恬被他逗弄得有些惱了,貝齒倔強地咬著下唇,心韻偏是不爭氣地加速。
他瞥了眼她微染粉霞的臉蛋,墨眸亮了亮,忽地舉高她一隻玉手,送近唇畔親了親。
她嚇一跳,慌得想躲開。「放手啦!你還要捏到什麼時候?」
他只是含笑望她。「蕭鄭氏。」低低啞啞的一聲輕喚,極度魅惑。
她心跳停了停。
他彷彿還嫌不夠似的,又低下頭來在她耳邊柔聲撩撥。「爺還是初次聽你這般自稱,怎麼聽起來就那麼順耳呢?」
順耳個頭!可惡!
鄭恬又羞又惱,暗暗磨牙,她也不知自己當時何來的衝動,竟就當著一干人等的面說出口了。
「蕭鄭氏,爺喜歡聽你這麼喊自己。」他吮了吮她圓潤的耳珠,激得她一陣酥麻。
她慌得推開他。「你果然喝醉了!」
「嗯,爺是有些醉了。」蕭雋居然不否認,神情肅然地朝她點了點頭,只那閃爍著異芒的俊眸卻是洩漏了一絲藏不住的諧謔之意。他故作正經地打量她。「蕭鄭氏,你今日穿這件衣裳很美。」
可以不要再這麼喚她了嗎?
鄭恬好想揍人,恨恨地嗔瞪身旁的男人一眼,渾然不曉自己這眼波一甩有多少嫵媚橫生。
蕭雋看著,喉嚨一陣發乾。
「你這是讚揚自己眼光好吧?」她冷哼。「這衣裳不就是你讓人送來給我的?」
他微微一笑。「我看到這布料,就想到如果在上頭繡上紫色的丁香花,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我不愛紫色。」她傲嬌地撇過臉。
「我愛。」他啞聲低語,微笑若有深意。「而且你穿紫色很美。」語落,他稍稍躬身,大手貼著她裙擺繡著的花蕊向上撫摸,一瓣一瓣用指腹細細描繪,宛如愛撫。
鄭恬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透過衣料燙著她的肌膚,車廂內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空氣中流動著某種旖旎的氛圍,她不禁想起曾經和他在這馬車上的縱情恣意,粉頰暈紅。
蕭雋看著她芙蓉般的臉蛋,心弦一動,展臂將她摟進懷裡,半強迫地令她靠坐在自己腿上,溫熱的氣息吹拂她耳畔。
「恬兒,方才委屈你了,明明那些朋友是不是為難了你?」
所以他都知道了?
鄭恬咬唇不語。
「怎麼不說話?還在生氣?」他誘哄似地低問。
她覺得耳朵發癢,下意識地躲了躲。「我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