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雞糞,很好的有機肥料,種菜、種水果都會大豐收。」阿伯呵呵笑道。
蘇寧亞一聽到雞糞這兩個字,立即面露驚恐嫌棄,忙往後移開一步,正要跟阿伯說她要下車時,車子已經向前行駛了。
車子一前進,迎來一陣風,臭氣更直接的竄進口鼻,她連忙用手摀住,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閃過肥料,往駕駛座靠近,道:「阿伯,我還是下車用走的就好。」
只不過她的聲音被引擎聲淹沒,阿伯完全沒聽到。
蘇寧亞試著再叫喚一次,阿伯還是沒理會她,在波、波、波的引擎聲中,阿伯自在的哼哼唱唱不知名的歌。
她臉上頓時三條線,既然無法立刻離開,她只能盡可能的往後退,離那幾包臭死人的雞糞肥遠一點。
她蹲靠在鐵牛車貨斗最後方,一手捉著低矮的貨斗鐵板,一手掩著口鼻。
即使車速不快,卻迎來陣陣的風,蘇寧亞的一頭長髮隨風飛舞,她改用一手捉著飛散的長髮,另一手繼續捂著口鼻,緊閉著眼,宛如置身煉獄,她不禁在心裡哀歎,她怎麼會讓自己變得這麼淒慘窘迫?
不多久,鐵牛車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嗎?」她連忙張開眼睛問道。
「小賊,我上山是走這邊的路,夏家牧場從右邊過去,我就繞兩分鐘的路先載你到夏家牧場。」阿伯向她說明。
「那個……不用麻煩了,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蘇寧亞說完,站起身急要下車。
「嘸要緊啦!才繞一點點路而已。」阿伯以為她客氣,熱心的要送她到目的地。
「真的不用了,再兩分鐘車程就能到出?我用走的當運動。謝謝你。」她仍執意要下車。
再與雞糞肥多相處半分鐘她都難以忍受,而且她也不想被他看到她是坐載雞糞肥的鐵牛車到夏家牧場,實在太丟臉了。
「速喔,那好吧。」阿伯也不再堅持,讓她下了車。
即使搭便車初體驗非常糟糕,蘇寧亞仍向熱心幫忙的阿伯再次微笑道謝。
她見鐵牛車朝前方爬坡而去,拍拍衣服上的灰塵,順了順打結的波浪長髮,抬起手臂嗅了嗅,總覺得整個人都被雞屎味給熏臭了。
她甩甩頭,她能保證她方才絕對沒碰到那幾袋臭死人的雞糞肥,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隨即她挺直腰桿,朝目的地從容走去。
當蘇寧亞抬頭挺胸走了兩分鐘,再度感到體力透支,雙肩微垮,腳步也愈來愈沉重。
早知道就不要穿包頭高跟鞋了,再加上是新鞋更磨腳,她愈走愈覺得腳尖疼痛,能走到這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可惡!到底還有多遠?那阿伯不會也騙人吧?」她皺著眉,撅著嘴,再度抱怨。
原以為搭飛機到花蓮,再搭計程車就能直達他家,怎知一路上居然這麼坎坷,早知如此,她就讓家裡司機專車載送了。
「累死了、渴死了!」蘇寧亞煩躁低喃。
這時她看到路旁有棵樹,想到樹蔭下喘口氣、稍微休息一下,絲襪卻被腳邊橫生的雜草枝葉勾住,她腳步一絆,彎身想拉開枝葉,怎料絲襪竟被勾破一長條裂痕。
蘇寧亞氣惱的直起身,卻見從樹枝間垂落一根銀絲線,上面掛著一條晃蕩的毛毛蟲,她嚇了一跳,直覺往後退,無奈踩到小石頭腳不小心一拐,一屁股跌坐在地。
看著其中一隻高跟鞋的細跟斷了,她再也忍不住咒罵出聲,「shit!我可以更衰一點!」她緊閉雙眼,對自己鼓舞道:「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就快能見到他了。都怪我當初說錯話把他氣走,這是上天給我贖罪的考驗。」
半晌,蘇寧亞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咬著牙,踩著一高一低的高跟鞋,辛苦又滑稽的繼續前進。
蘇寧亞仰著頭,看到夏家牧場的木製招牌懸掛在牧場大門上方,心緒一陣激動,差點纈出淚來。
總算讓她走到了!
她按下對講機,道出來意,大門隨後被開啟。
蘇寧亞拖著蹣跚的步伐,朝前方不遠處的三層樓獨棟房子走去。
那房子看起來不遠,可她卻有種在沙漠看到海市蜃樓的錯覺,要不然怎麼會遲遲走不到,她覺得她快要走不動了,頭微微低垂著,全身精力彷彿被抽光了似的。
第1章(2)
「你來這裡幹什麼?」忽地,一道低悶嗓音傳來。
蘇寧亞抬起頭一看,一個高姚俊美的男人就站在別墅大門外,她心一喜,不自覺加快腳步,但這讓她看起來更可笑了,她有如跛腳般扭著身子,肩膀隨著她的腳步一高一低的。
「你家好遠好遠好遠喔!」原以為看到許久不見的他,她會緊張興奮、心頭小鹿亂撞,沒料路上一再出狀況,如今她已精疲力竭,只剩一口氣抱怨。
「沒人請你來。」夏千勝冷冷的掃她一眼,語調也相當冷淡。
但事實上,他被她的模樣嚇了好大一跳。
身為大醫院院長千金,她向來美麗又有自信,可眼前的她,雖能看出一身名牌套裝,但白色衣裙染上泥土污漬,勻襯小腿上的絲襪破了,腳下踩的名牌高跟鞋還有一隻鞋跟斷了。
還有她的臉,濃妝花了,額頭冒著汗,一頭微卷長髮糾結凌亂,幾綹髮絲貼著汗濕臉龐,頭上甚至還有幾片落葉,看起來無比狼狽淒慘。
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雖然感到好奇,卻又不想多問,對於她無預警的出現,他仍感到不悅。
「原來是計程車半路拋錨,那你應該打通電話來,讓千勝去接你。」夏母端出冷飲,招呼坐在客廳的蘇寧亞,聽她道出此行的坎坷波折,心生同情。
「也是,她應該打來的,這樣我才可以提早離開。」自她進門後,夏千勝沒再正眼瞧她,他坐在單人沙發上,蹺著腿,端著一杯冷飲逕自喝著。
「再怎麼說蘇小姐是院長千金,人家大老遠跑來這裡,很辛苦的。」面對二兒子不友善態度,夏母溫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