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她該往哪裡去?
想著想著,她點開了那個名為「柏鑫」的對話視窗,然後輸入了簡單的幾個文字之後,按下「送出」鍵。
「下次還可以一起吃火鍋嗎?」
坦白說,她還滿喜歡見他為了吃火鍋而摘下眼鏡的模樣,總覺得那樣的丁柏鑫似乎不是每個人都看得見的。
可是等呀等,等了老半天,訊息左側卻遲遲沒有出現「已讀」的字眼。從天亮等到天黑,終於在下班前的五分鐘,她的手機叮咚了聲,傳來了訊息通知提示。
「好。」
男人很瀟灑,就只回了一個字。
她有些錯愕,本來還期待至少該要有點其他的什麼吧?像是問問她覺得上次那家好不好吃、或是問問她有沒有其他的想法等等,但是,很抱歉,沒有後續。男人就是扔個「好」字過來,彷彿接下來的發展都跟他沒有關係。
她盯著手機怔楞了幾分鐘,決定再丟個什麼訊息過去。
「那約什麼時候比較好?」
「你決定。」
她開始有些不滿他的態度了,他簡直就像是班上那種交了錢就完全不理園遊會在搞啥的同學。
「不然就待會兒下班好了。」
要我決定是吧?她冷哼了聲,又回了這麼一句。
不一會兒,訊息回傳。
「我要加班。」
「你幾點下班?我等你。」
最後的訊息顯示了「已讀」,卻遲遲等不到對方的回應。
一開始,她只是干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耐心地等著,心想他大概是被同事拖住了吧,直到部門裡的同仁開始一個個地離開了辦公室。
「疑?曼曦你今天要留下來加班啊?這兩天有什麼東西要趕嗎?」最後一個離開的女同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唔……沒有啦,我、我在等朋友來接。」
「哦,原來是這樣呀……」對方聽了,擠出了個曖昧的微笑,「男朋友要來接啊?」
她尷尬地傻笑,沒有回答。
接著,兩個女人互相Bye了聲,行銷部的辦公室裡就只剩沈曼曦一個人了,她仍是盯著對話視窗,眼睜睜看著「已讀」兩個字像是在嘲笑她般地晾在那兒。
三十分鐘的等待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風度與耐性。
「真是夠了。」
這絕對是一場欲擒故縱的遊戲。
低咒一聲,沈曼曦不再傻傻枯等,她挾帶怒火繫上圍巾、披上大衣,拎了包包忿而離開了公司。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她受夠了這種熱臉貼人冷屁股的感覺。
那並非是欲擒故縱的技倆。
丁柏鑫沒想那麼多,也沒腦袋計劃那種事。事實上,當他看見「我等你」三個字的時候,他擰著眉頭,很認真的思考自己究竟幾點才能離開公司。他手邊有技術困難得處理,擔心她會白白等上兩、三個小時。
正當他打算要她先回家的時候,同事走了過來。
「柏鑫,有空嗎?」
他嚇了一跳,回頭望了眼,是兩名同部門的屬下。他輕咳了兩聲,將手機擱下,道:「有,怎麼了?」
「剛發現如果照產品經理的建議去做的話,會產生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有點複雜,要不要進會議室討論一下?」
「好,什麼時候?」
「現在方便嗎?」
「可以。」
第3章(2)
一聲應允,他毫不遲疑地進了會議室,這一待就是兩個小時,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忘了曾經被他擺在一旁的手機對話。
他回到原本的工作畫面上,極具效率地潛入程式碼的世界裡,渾然忘我。
直到晚間十點半,Bug終於解決,大夥兒解脫般地伸伸懶腰、關機收拾,在互道了「晚安」、「明天見」之後,陸續回家去了。
十二樓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他一人,他必須等到新的版本備分上傳之後才能離開。他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盯著蜜幕畫面上的備分進度百分比,有幾度他幾乎就要閉上眼睛打盹了。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被遺忘……到底是什麼事呢?
他閉目養神,思緒悠悠蕩蕩,像是有數百萬個未經排序的字母在他的腦袋裡穿梭來去。要記得的瑣事太多,要完成的工作項目也不少,在一日的精神緊繃之後,他的腦袋其實已經接近一片空白……
「啊!」突然,他睜開了眼。
就像是臨時想起一把被他遺忘在捷運上的雨傘,他抬起頭來,那句被他不經意隨手擱下的已讀訊息就這麼溜回了他的記憶裡。
真糟糕,他居然完全忘了那件事。
他立刻拿出手機點開了通訊軟體,視線落在那行「你幾點下班,我等你。」的字串上。
訊息傳來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四十二分,而此刻是晚間十點四十八分,整整五個小時。
他頓時感到有些忐忑,心想對方應該不會真的傻傻等到現在吧?嗯,正常人應該都不會。
然而他卻無法排除那樣的可能性,即使機率非常低。
於是,在離開公司之前,他決定到十樓去看一眼,確定行銷部裡已經空無一人之後才安心離去。
停車場裡只剩兩部車了,一輛是他的,另一輛是價值三、五百萬的名車,不知是什麼來頭。
他坐上車,發動引擎,趁著暖車的時候還是傳了訊息給她。
「抱歉,我現在才下班。」
訊息傳送了出去,彼端久久未讀。
他猜女人應該已經上床就寢了,他沒有多餘的想像,遂放下手煞車桿,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場,往快速道路的方向行進。
一路上冷冷清清,來往車輛寥寥無幾,相較於幽靜的街道,他的思緒便顯得史加紊亂失序。
他壓根兒沒料到會有第二次的邀約。
那天,他自認自己的表現很糟糕,席間不僅話題對不上頻率,他甚至幾度不知道該聊什麼才好,最後,他其實隱約感覺得出來女人在暗示什麼,只是當時部門裡遇到了技術困境,他又怎麼能拋下一群信任他的部屬,自己跑去和女人逛街看電影?
於是,責任感輕易地凌駕了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