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因為我被客戶嫌棄過。」
「啊?騙人。」這客戶住海邊嗎?連眼鏡也要管。
「是真的。」他苦笑了下,道:「戴這眼鏡讓我看起來太像剛畢業的學生,有些客戶會覺得我不可靠,所以經理叫我去配一副看起來穩重一點的眼鏡。」
「……」她還真是開了眼界。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瞧了眼來電顯示,是唐璦琳。
「喂?」她接起。
「女人,你是跑錯場子了嗎?都九點半了你還不來啊?!」
呃,她完全忘了跑趴這件事。
「我——」她不自覺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對著電話彼端的人道:「呃……那個……我臨時有事,沒辦法過去了。」
丁柏鑫聽了卻對她擺擺手,像是在說「你就去吧,別管我」。
他這才察覺,眼前這女人的大衣底下穿的是一件合身性感的小禮服,充滿女性魅力的曲線若隱若現的,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把視線擺在哪。
剛才的冷靜與自若完全只是因為少了眼鏡,世界一片霧濛濛,他哪裡知道她大衣底下穿了什麼。
結束了通話,沈曼曦將手機收回大衣的口袋裡。
「咳,」他驟然回神,別過頭去強作淡定道:「有約會的話就快去吧,這裡我來收拾就好。」
「我不想去。」
「不是約好了?」
「沒有,只是別人的生日趴而已,少了我一個不會怎麼樣。」
「但你確實是跟你朋友約好了,不是嗎?」
他的堅持令她不解,可她又想,也許他是個非常重視信用的男人,她爽約的行為是否令他感到厭惡與不齒?
「……好吧。」她輕歎了口氣,卻像是在做垂死的掙扎,「我真的不用留下來幫你收拾這些東西?」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哦。那我走了哦?」
「嗯。」他甚至沒有抬頭目送。
她難掩內心那股巨大的失落感,直至離開技術部門的辦公室為止,她遲遲等不到任何一句開口留她的話語。
這是人生第一次,沈曼曦跑趴跑得這麼不情願。
她忍不住暗想,如果唐璦琳沒打那通電話來,她是不是還能賴在那兒跟他多聊個幾句話?
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這種事情而感到惋惜……
她攔了輛計程車,毫無幹勁地癱在後座,看著車窗外頭的街景如跑馬燈般地一幕幕閃過,她猛地想起了他的聲音。
「你該從你自身開始改變,怎麼會以為換換男人的類型就能解決?」
從自身開始改變嗎?
「司機大哥。」
「嘿?」
「前面紅綠燈麻煩回轉一下。」
這回她重新報了個地址給運將,而那個地址,是回家的方向。
丁柏鑫不是聖人,也不是鐵石心腸。
只是他認為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錯誤的出發點上,不管是對他而言,或是從沈曼曦的立場來看。
也許她因為被林書逸傷害了,不管是衝動也好,還是意圖報復也罷,總之,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讓她用來逃避挫折與痛苦的棋子。
而這枚棋子似乎也不是非他不可。
在他眼裡,沈曼曦就像是一隻受了傷而墜落的金絲雀,她需要的只是短暫的溫柔與避風港,一旦痊癒了之後,她會毫不猶豫地飛回枝頭上。
可是,反觀自己,他又何嘗不是半斤八兩?他又怎麼能保證自己的動機絕對無私?
收拾了一室凌亂,他的心裡仍是飄忽浮躁,於是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想把兩天前完成的某個系統功能給改良、優化一下也好,程式碼的世界向來有助他集中精神,排解情緒上的紛亂。
不料他檔案才剛打開,手機震動了,他看了眼來電畫面,左胸口裡像是不受意識控制似地緊抽了下。
是李湘羽。
有那麼一時半刻間,他猶豫著是否應該假裝沒看見,可這幼稚的想法僅僅三秒便被他給排除了。
他猜想或許她是有什麼正經事吧,畢竟將近十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立刻斷得乾乾淨淨……嗯,至少物質上的糾葛比想像中還要來得複雜許多。
「喂?」他接聽電話,口氣平淡。
「是我,湘羽。」
「嗯。」
「你有空嗎?」
他有空嗎?丁柏鑫看著螢幕畫面,雖然眼前的不是必要性的工作,可他也不想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而擱下。
於是他很坦白答了,「看狀況。」
彼端楞了下,「看狀況是什麼意思?」
「你先說你有什麼事吧。」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對方支吾了幾秒,才道:「我最近這幾天在大掃除,整理出了一些你留在這裡的東西,我都幫你打包好了,現在方便拿過去給你嗎?」
「現在?」他皺眉,不自覺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他考慮了幾秒,最後還是拒絕,「太晚了,可能不太方便,你找天放假再過來,或是你想用寄的也無所謂,快遞費我付。」
電話另一端的人兒沉默了半晌,「……你以為我會計較那一點快遞費?」
「說要算得乾乾淨淨的人不是你嗎?」
「那只是氣話。」
丁柏鑫聽了覺得難以置信,他無奈地閉了眼,捏著眉宇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該生氣的人是我吧?」
「哦?你也知道你該生氣?」
事實上,整個分手過程他一直是冷靜的,冷靜到幾乎可以說是冷漠,而這正是李湘羽忿忿不平之處。
但是,丁柏鑫不懂,遭人背叛的是他,她忿忿不平什麼?反正也無所謂了,他不想再花腦力去思考那種沒有正解的事情。
「我現在沒空跟你談這些。」
「是呀是呀,你永遠都沒空跟我談這些。從以前你就是這樣,每一次都說你正在忙,每一次都說你手邊的工作很重要、沒辦法分心,搞得好像我一直是無理取鬧的那個人……」
「湘羽,」他忍不住出言插話,「你現在說這些,到底是希望我怎麼回答?還是你只是想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李湘羽靜了下來,他卻在話筒裡聽見她沉沉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