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聽,沈曼曦的眉心擰得愈深,美麗的心情已然全都成了泡影。
人家都說忠言逆耳,然而這真的是忠言嗎?所謂有錢人家,她不是沒見識過,她也不是沒交往過。可是,最後她得到了什麼?她只得到了一身的傷痕,還有永遠修補不回來的自尊。
「說完了沒?」
「好好,我不說了。」沈曼煦舉手停戰,歎了口氣,道:「反正熱戀期的女人本來就沒什麼理性,三個月後你自然就會想念麵包的滋味了。」
「你到底進來幹麼的呀?」她不可思議地瞪著對方,「是專程過來我房間說風涼話的嗎?」
「我才沒那麼閒,是媽叫我來問你要不要吃紅棗桂圓湯。」
「紅棗桂圓湯?」不是才剛吃過晚餐嗎?「誰還吃得下啊!」
「我哪知?我只是來傳話而已。」說完,聳聳肩,沈曼煦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雖然是還給沈曼曦一個清靜的空間,可這空間卻也已經變得烏煙瘴氣。
可惡,什麼叫作「你自然就會想念麵包的滋味」?簡直瞧不起人嘛!而且把別人的心情弄糟了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是怎樣?
愈想就愈是心情惡劣。
不行,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怎麼可以任由其他人來破壞這一刻?想到這裡,她拍拍臉頰、抖擻精神,拿起手機在行事歷上的今日注記了一個紀念日——這是她和柏鑫正式交往的日子。
盯著日期,她飄飄然地……沒想到這交往紀念日居然跟除夕是同一天。她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出來,心情迅速恢復了燦爛。
他似乎初五之後才會回台北,真是糟糕,她現在就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卻是興奮的心情居多。有生之年,她從來沒有和這樣的男人交往過,未來會有什麼樣的藍圖?
她的腦袋裡塞了好多好多的想像,連作夢都不小心夢見了他。
尾牙抽中的那份烏龍大獎,總算是在這種時候派上了用場。
年假後,三月中,看了新聞在播報櫻花盛開的消息,沈曼曦順口一句,「要不要一起去阿里山看櫻花?」
丁柏鑫這才猛然想起抽屜裡那被遺忘的「日本關西雙人游」,於是,他問:「京都的櫻花你覺得怎麼樣?」
「京都?」她不解。
「原來你不知道啊……」也對,尾牙那天她醉翻了,當他一臉無奈上台領獎的時候,或許她人正在停車場裡吐得死去活來。
「欸?知道什麼?」
「我在尾牙上抽到雙人旅遊券,是日本關西的。」
「真的?!」她驚喜,驚喜的卻不是他口中的那份禮,而是他答應了要帶她去旅行。
「所以你想去嗎?」
「想!」她都寫在臉上了,哪需要問。
就這樣,在簡單的行程規劃之後,兩個人各自向公司請了幾天的特休,然後朝著京都出發了。
她的行事歷上,再度添上了一個紀念日——初次過夜旅遊。
凡是正常的情侶都會明白「過夜」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吧?她不禁在心裡暗暗期待,可是這種事情太期待了好像反而顯得自己很飢渴……
不,這真的不能怪她。
說到丁柏鑫這個男人,以一個男朋友的定義來說,他什麼都好,該做的事情都會做、不該做的也絕不會做,就偏偏某些「應該要找機會做」的事情他卻從來沒想過要去做。
例如把她擁在懷中,例如找個適當的時機給她一個浪漫的吻,也例如……唉,算了,連前面兩項都沒有的話,哪來的機會回本壘?
她曾經向伊玫傾訴過這方面的煩惱。
「我覺得他不愛我。」這是她的結論。
「為什麼?」伊玟不以為然,「他不是挺照顧你的嗎?」
「可是我們還沒接吻過……」
「蛤?一個月了耶!」
「對啊……他對我無微不至,可是也無慾無求,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把我當成女兒在養。」
「怎麼聽起來好像不太妙……」
「對啊,我是不是應該要攤牌?」
「攤牌?」伊玫皺了眉頭,臉上似笑非笑,「這種事情你要怎麼攤?直接逼問他說「為什麼你都不對我毛手毛腳」這樣嗎?」
「……」那會毀了她一世英名,「不然你說怎麼辦嘛?」
「那還不簡單,找個週末,計劃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旅遊不就好了,有時候你們欠缺的就是一個時機和氣氛而已。」
「哦,對耶!」她歡欣擊掌。
想想也有道理,一對情侶都已經睡在同一張床上,難道還能上演蓋棉被純聊天的戲碼嗎?嘖,她就不信自己的女性魅力真有這麼低。
搞到最後,櫻花開得怎麼樣,似乎已經不是她所在意的重點了,重要的是飯店裡的那張床。
對,沒錯,重要的是那張床。
可是房裡的床居然有兩張?!
Checkin之後,兩個人拖著行李來到六一六號房。開了門、插上了磁卡,燈一亮,沈曼曦就傻眼了。
「為什麼有兩張床?!」shit,她不小心把自己的內心戲講出來了。
可他似乎沒聽懂她言語裡那強烈的扼腕,還心平氣和地解釋道:「這很正常,一般的商務飯店大多是這種兩床規格。」
她呆若木雞地盯著那兩張床,腦袋裡彷彿已經預見了結果——他們真要蓋棉被純聊天了,而且還是各蓋各的棉被。
好吧,山不轉,路轉。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他既然這麼矜持,她爬過去總行了吧?哼……
「那你先整理一下行李,」他的聲音驟然打斷了她剛燃起的熊熊鬥志,「我晚點過來帶你去吃晚餐。」
說完,他拖著行李一副就要走出去的模樣。
「欸,等等,你要去哪?」
「回我的房間啊。」他一臉理所當然。
「唔……你的……房間?」他的房間?她有聽錯嗎?「我們不是……就一起住一間房嗎?」
「怎麼可能。」他笑了聲。
他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天哪,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