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說是她,就連鄒定敷也難以置信,若非親眼所見,他真要以為他熟知的那個冷血沐榮根本是另一個人。
眼下看來,沐榮對景華確實有情,但……他倆的關係,若是被軒帝或其它人發現,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思及此,鄒定敷不敢再往下深想。「殿下莫要擔心,胡宰相是皇上的心腹,定會幫著殿下度過這次難關,只要大婚那日別露出破綻,日後有胡宰相幫著掩蓋,相信不會有人懷疑殿下的身份。」
景華自嘲地笑了笑。「也只能這樣了,在這座宮中,我還有說話的分兒嗎?」
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沉默了。
百姓江山……如此沉重的擔子全都壓在景華肩上,她的委屈與痛苦,又有幾人能懂?
望著一臉惆悵的花顏,沐榮胸口發緊,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由於生在沐門,他自小被迫與同宗族人明爭暗鬥,人人都想當家主,從小他就中過無數的毒,每一回都是靠自己解毒,長久下來,他對人心已麻木。
當上家主之後,為了樹立沐門的聲望,死在他手上的江湖人不計其數,久而久之,他不把人命當回事,養成了冷血無情的心性。
看著眼前的景華,他不由得想起從前的自己……不同的是,他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沐門家主,而她卻是大齊王朝日後的皇帝。
他們兩人,一個在朝,一個在野;一個是明,一個是暗,照理說不該有交集,但老天爺偏偏讓他遇見了她,讓她在他心底烙下了痕跡,這輩子除非是死,否則他是不可能放開她了。
沐榮心一定,將景華拉到懷中,撫了撫她綰起的髮髻,無視一旁皺眉瞪視的鄒定敷。
景華的臉皮可沒他厚,當下頰兒嫣紅的想跳開。「沐榮,別這樣……」
「不論你想做什麼,都有我陪著你,你要什麼,我就幫你弄來,即便是大齊江山,我也能替你討來。」
這……分明是生死許諾。景華聞言,鼻頭直泛酸。
「無論你是想當太子,還是想當皇帝,我都會幫著你。」
「沐榮,你真打算留在殿下身邊,就這麼隱姓埋名一輩子?」就連鄒定敷亦感到震驚。
「太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這輩子我都只為太子效命。」沐榮鳳眸一挑,狂傲的說道。
再也顧不上鄒定敷在場,景華眼眶一熱,悶頭就往沐榮堅硬的胸膛撞去,難忍激動的將他抱了個滿懷。
「……本太子允許你這輩子都跟著。」許久,才聽見沐榮懷裡傳來她傲嬌的聲音。
沐榮低沉的笑了笑,抬起眼望向鄒定敷,神情狂狷的說:「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大齊的太子除了景華,不會有別人。」
鄒定敷心裡明白,像沐榮這樣不可一世,亦正亦邪的絕頂高手,只要是決定了一件事,就永不可能改變心意。
或許……景華能得到沐榮的傾心相助,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是,景華的太子之路依然漫長,整座朝廷甚至是後宮,人心波詭雲譎,即使有沐榮這樣深藏不露的江湖人在,景華真能順利熬過那些難關嗎?
再過幾日,便是皇太子大婚,京城普天同慶,宮中張燈結綵,入目儘是一片紅彤彤的喜氣。
東暉宮處處可見紅色綵緞,正廳裡擺滿了從各宮送來的賀禮,太監宮人們個個笑盈盈的。
所有的人都在笑,獨獨即將成婚的正主兒笑不出來,如意在旁看著,同樣哭喪著臉。
「殿下,您還好嗎?」
景華目光有些木然,「我沒事,我想一人靜一靜,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如意一臉擔憂的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偏廳裡只剩下景華一人,她望著一室喜氣洋洋的擺設,紅得刺眼,心頭禁不住湧上一陣酸楚。
身為一個女子,最大的渴望便是這一生一次的大婚,但,為了坐穩太子之位,她連終身大事都得犧牲。
先前御織署曾將耗費個把月,精心繡製出來,要給未來太子妃的鳳凰于飛錦繡嫁衣以及她的新郎官禮服,一同呈上給她過目,望著那件大紅嫁衣,她心底是說不出的艷羨。
興許她這輩子都沒機會穿上嫁衣了……
第7章(2)
驀地,半月形窗欞外頭似有人影晃動,她心中一凜,放輕足音靠過去察看。
當她將手撐在窗欄上,把上身往外一探,赫然看見一件以金色絲線繡上龍鳳和鳴,上頭綴滿南海珍珠的艷紅色嫁裳。
她呆住,眨了眨眼,探手摸了摸那件嫁裳。
「把它換上。」
這聲音……景華撥開嫁裳,看見沐榮俊逸的臉龐,不禁詫異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想來就來,誰能攔得了我?」沐榮語氣頗狂的笑說。
說得也是,若不是他把光明正大進宮找她,當成了一場挑戰,甚有耐心等了六年,否則,饒是這座皇宮鎖得滴水不漏,他肯定也有法子闖進宮裡見她。
「這件嫁衣是哪裡弄來的?」景華一臉發懵的指著他手中的新娘嫁衣。
「雖然比不上御織署的手藝,不過這上頭的南海珍珠,可是我親自取來,讓繡娘一一縫上的。」
景華臉兒赧紅,嬌羞之情溢於言表。「這嫁衣……是要給我的?」
沐榮嘴角一挑,將嫁衣扔向她。「你若不要,那就扔了吧。」
明知道他是在鬧她玩兒,可聽見那句扔了,她心下一急,趕緊將嫁衣扯進懷裡。
見狀,沐榮低朗的笑了起來。
她又羞又惱,嬌嗔他一眼,將窗子掩上,抱著嫁衣繞到繪著錦繡富貴圖樣的屏風後方,換上那一襲新娘子嫁衣。
忙著繫緊腰帶時,忽然一雙大手撫上她的手背,她嚇了一跳,抬頭看才發現,沐榮不知幾時已站在她身後。
她羞惱的嬌嗔,「你怎能偷看我換衣服?」
「偷看?」他勾了抹邪氣的笑,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遊走。「我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站在這裡,幾時偷看了?」
她實在拿他沒轍,只能咬了咬下唇,輕捶他胸膛一記。「本太子豈容你這樣的宵小之徒捉弄,你真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