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過得了今日,明日肯定又沒完沒了。」於丫兒也忍不住歎氣。
「算了,不管他了,咱們走吧,我還約了爺要一道用膳呢。」看了看天色,他拉著於丫兒就往外走。
「欸,你方才怎麼沒說?」於丫兒喜出望外。
她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他了!七月宮中雜事多,聽說是待在禮部,可事實上根本就是一直待在皇上身旁。
「本來是要給你驚喜的,我還托雙葉去訂席,可現在我怕遲了時間,因為爺說用過午膳,他還得再趕回宮。」
「那就動作快!」
「喂!」有沒有走那麼快呀!
大雲樓裡,時值午膳時間,裡頭早已經高朋滿座,唱小調的歌女伴著琴聲,如黃鶯出谷般唱著可歌可泣的情歌。
有人專注聽歌,可大部分的人無視歌女唱作俱佳的表現,逕自說著各方小道消息,尤其是最新一手的消息,好比說——
「聽說睿王的眼睛救不回來,注定是瞎了。」
「唉,說來也真是可憐,睿王先是中了埋伏,命懸一線,原以為已是藥石罔效,後來好不容易救活了,世子卻死了,睿王也瞎了,這真是命啊。」
踏上樓梯之前,於丫兒聽著店內的客人說著,不禁搖頭。近年來看似天下太平,可是這宮中內鬥卻是不斷,就在睿王遭難的那晚,睿王妃冒雨前來,爺走了趟睿王府才保住了睿王的命,應了當初他的預言。
「就是因為睿王瞎了,皇上才會把靖王給召了回來。」
於丫兒站在樓梯口上,雙腳像是被什麼給粘住,怎麼也走不上樓。已經上樓的巴律察覺她沒跟上,不禁踅回,就見帷帽下的她兩眼出神地呆在原地。
「丫兒,你在發什麼楞?方才不是你走最快的嗎,怎麼現在呆站在這兒?」巴律沒好氣地道。
於丫兒猛地回神。「對喔。」
「怎麼了?」
「沒事,咱們上去吧。」
兩人上了樓梯,壓根沒瞧見臨窗位子一雙貪婪如蛇的眼緊粘在她身上。
第8章(1)
一進三樓的雅房,掌櫃殷切地送了壺涼茶和茶點招待,之後趕緊下樓張羅。
「丫兒,你方才在樓下發什麼呆?」巴律替她斟了杯涼茶,推到她面前。
「我剛剛聽人說靖王回朝了。」她摘下帷帽,秀眉微攏著。
「喔。」巴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淺啜了門茶,才又道:「近日皇室不安寧,所以爺才會一直留在宮裡回不來。」
「皇子內鬥?」在她的記憶裡,皇子的內鬥一直沒停歇過,可問題是這一回所發生的事和上一次的不同。
「哪個國家的皇子不內鬥?」巴律好笑地問。「近來就是五皇子槓上了睿王,怪的是向來個性偏弱,手上又沒什麼實權的五皇子也不知道是哪條筋不對勁,竟差了人暗算睿王,如今睿王瞎了,五皇子被關進大牢裡,冀王前年去了北方大郡鎮壓金漠,四皇子體弱多病……你說,皇上能不把靖王給找回來嗎?就算皇上不想,滿朝文武也會逼得皇上把人給找回來。」
「靖王一派在朝中還是相當有勢力。」
「畢竟是皇后所出,有個戶部尚書舅舅,震威大將軍舅舅,吏部尚書表哥和林林總總太多的皇后一族,一人一天一份奏折,還不逼死皇上。」
「唉。」這麼多人替他撐腰,恐怕這大燕江山將來是注定落在他的手中了。
「靖王本身就有不少人脈,好比寇久。」
「嗄?」
「他就是靖王那一派的。」巴律拿了塊茶點嘗了口,覺得滋味不俗,又拿了塊給她。
於丫兒楞楞地接過茶點咬了一口,有點食不知味地問:「爺有跟靖王交惡嗎?」雖然她恨不得將靖王給千刀萬剮,但純粹是擱在心裡想個痛快而已,豈可能這麼做。畢竟他極可能是將來的大燕皇帝,再恨再厭也得吞進肚子裡,不能讓爺知道,否則一旦衝突的話,只會害了爺。
巴律舔了舔指上的餅屑。「百官認為四年前靖王會被發派到須寧城與爺有關,這樣你就知道為什麼寇久老是把咱們牙行棧房當成他家的後花園了。」
原來如此,且寇久近來變本加厲,看來跟他的主子回京脫不了關係。「巴哥哥,要是靖王真打算對付爺,那該怎麼辦?」寇久的囂張行事,不就意味著靖王授意?
巴律撓了撓臉,直覺自己話太多,招來麻煩了。「放心吧,皇帝老子還在,爺不會有什麼問題,是說爺怎會還沒到?我到樓下吩咐一聲,你在這兒等著,別亂跑。」通常這個時候,走為上策。
於丫兒沒轍地歎了口氣。巴哥哥真是的,也不透點口風,要是真有個萬一,她要怎麼幫爺呢?
伴君如伴虎,哪怕是受盡皇室愛戴的周氏一族,在面臨易主的當下,任何一步都不能走錯啊。
不想喫茶點,喝了口涼茶後,她乾脆坐到臨窗的小露台,瞧著外頭的街景,等著許久不見的人。
巴烏城的街上繁華如昔,完全看不出北方大郡和須寧城這兩座大城戰火連年。原以為四年前將頻生內亂的高家困在豐興封為一郡之主後,內亂就算平定,如今邊境戰火不休,皇室內鬥不止。
真搞不清楚那些人到底在想什麼,除了巴烏城鄰近城鎮尚有繁華景色之外,其他城鎮淨是乞兒滿街,民不聊生,身為皇族,為何無心照料百姓,反倒是滿心私慾,謀權奪利,為一己之私而勾心鬥角。
雖說重來的人生和她記憶中有些出入,但是走向似乎不變,大燕要走向滅亡,逼民造反已是指日可待,屆時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景象。
無奈歎了口氣,她托腮望著街景,等著周奉言。
她已經好幾日沒見著他,想他想得緊,這一回她得要抓緊時間,好好試試才剛琢磨出的撒嬌法,非得逗得他眉頭解鎖不可。
此時眼角餘光瞥見兩條街外有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心喜地勾起唇。
是拾哥!爺肯定是在他身邊……正忖著,只見拾藏拐進了巷弄,碰見了一人,停下腳步,就著隱密的屋角和對方交談,教她不禁瞇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