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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你這傷起碼傷了十來天,沒找大夫看過嗎?」他是不要命了,還是逞英雄,再延誤治療真的要截肢了。

  「看了,軍醫。」原本更嚴重。

  惜字如金的男子目露冷光,盯著在他腿上東瞧西瞧的小丫頭,眉頭微皺地看著她從匣子側邊抽出類似皮套的東西,手法俐落地往蔥白五指一套,彷彿在手上多了一層薄皮。

  「不要看了,這很貴,我要弄這一雙不容易,別看到好東西就打主意,我不會給的。」佟若善馬上道。在現代隨便買都有的手套,她用了十來頭豬的腸子才弄出三雙,她還捨不得丟,回收用烈酒浸泡再重複使用,反正用到的機會並不多。

  她完全沒想到在這次的手術後,她日後會接到更多更艱險的救急手術,而在她看來十分難成事的消毒手套,在某人的一聲令下,成箱成箱的送來,堆積如山,教人傻眼。

  男子微微挑眉,那種東西她就覺得貴?看來這丫頭沒看過真正上等的好物。「你要如何治傷?」

  她先看了看,以指伸入傷口探探深淺,不意外的摸到一硬物。「你有截箭頭的倒鉤紮在肉裡沒拔出來,卡在腿骨位置,造成你的皮肉潰爛,無法癒合,我的方式是把腿肉切開,取出倒鉤,削掉腐肉再縫合,你有建議可以下刀前提,我一向尊重傷患的意見。」

  「尊重個屁,你分明是見死不救!」周藏七個性直,最見不慣婆婆媽媽、盡說廢話的人。

  「好,那你來動手。」佟若善冷眼一掃,周藏七立即縮頸往後一退,確定沒人干擾後,她才又轉回頭對受傷的男子道:「先清洗傷口,把傷處完全露出來我才好動刀,這會很痛,你先忍一下。」嗯,更正一下,是非常痛。

  「不是有麻沸散?」男子利眸一閃。

  「沒有。」

  「沒有是什麼意思?」男子的嗓音一沉。

  「沒有藥材呀!誰會隨身準備一包麻沸散。」

  其實她有,由湯劑研製成粉狀,撒在傷口上便能局部麻醉,可她不甘願呀!她每制一種藥都費盡千辛萬苦,還要從日常家用節省下來,有的藥材可不便宜,做成的成藥才那麼一點點,用完了就沒了,而她不想整日埋頭製藥,把自己搞得一身難聞的藥味。

  說穿了她就是懶,她自認是醫師而不是製藥師,藥夠用就好,無需整天埋首其中,攸關個人驕傲。

  「也就是說,你手上有麻沸散的藥方?」只是湊不齊藥材?

  佟若善突地將半瓶鹽水往傷處倒,十分愉快地聽見某個人的痛呼聲。「我說過有點疼。」

  「不是只有一點吧!」男子冷瞪著她。

  「沒聽過良藥苦口嗎?你這條腿還能感覺到痛楚算是幸運了,若是三天內沒治,你就該和它告別了。」佟若善說得實際。

  「你是故意的。」他很肯定。

  「是又如何?你可以不讓我治。」又不是她求他,保不保得住腿是他的事,與她無關。

  男子抿著嘴,目光冷冽如刃。「你要是沒治好,你會知道後果。」

  佟若善這下子不免也來了氣,他居然敢威脅她,當她是嚇大的嗎?「那我要不要順便把你毒死,免得你事後翻臉不認人,把我砍成碎片?」

  「你敢——」

  「敢下毒就要你的命!」

  「你敢下毒……」

  「你好大的膽子……」

  「在爺的面前也敢毒害邊關大將——」

  受傷男子沉下臉還沒開口,圍在他四周的眾男便紛紛發怒,把眼珠子瞠到最大瞪著她。

  「你們很吵,到底治不治?」佟若善一臉他們再吵她就抽手的神情。

  幾個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殺敵無數的大男人,立刻憋屈地吼出一個字,「治!」

  「很好,誰再發出一個音我就不治了,包括你,大塊頭。」在治療過程中,大夫最大。

  幾個大男人的幾張嘴閉得死緊,只能憤憤的瞪著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小丫頭片子,莫名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委屈。

  「刑劍天。」

  佟若善用棉球擦拭傷口的手一頓,又繼續動作。「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今日一別再無相見日,你不認識我,我沒見過你,我們是茫茫人海中兩顆小小的米粒……

  「還有,我很窮,買不起金針,只能用銀針代替,你還是會感覺到痛,但我相信在戰場上刀裡來劍裡去的你應該忍得住,你要切記一件事,不要跟我說話讓我分心,我必須在兩刻鐘內拔鉤、清創和縫合,若是時間耽擱過久,你的氣脈會堵住,以後就算治好了也會行動不便。」說完,她朝方匣下方一旋轉,匣內另有機關,露出一排長短粗細不一、排列整齊的銀針。

  她的雙手不抖不顫地依照穴位,分次將銀針插入傷口的四周,整整十八根銀針巍巍抖顫。

  別說是插在身上,光用看的就夠驚心動魄了,幾個殺敵如砍瓜的將領在看到她插完十八根銀針後,背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心中不禁微微發涼,上下滾動的喉頭欲吞難噎。

  他們心裡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這個丫頭不簡單。

  當他們再看到她面不改色的下刀挖肉,刀法準確的挑出一小片箭鉤,接著手指穿梭如繡花般的剔除腐肉,已經有幾個人受不了衝到外頭去吐了,而她依舊神色如常的挑開血脈割肉。

  看到這情景,堂堂七尺男兒也不免敬佩,小姑娘有過人勇氣,見到噴出的血肉居然不驚不懼。

  「小姐,奴婢替你擦汗。」

  「嗯!」

  小姐一應允,青桐立即取出繡有小雞啄米的手絹拭去小姐額頭冒出的薄汗,並小心地不遮住她的視線。

  在確定腐肉全部清除後,佟若善從方匣最下層取出雪白瓷瓶,看得出來她很捨不得用,再三遲疑後才拉出瓶塞,只倒出一些些白色粉末在傷口上,然後趕緊收起來。

  就在大家正要嘲笑她小家子氣時,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況發生了——

  藥粉撒在傷口處不久,原本還在冒血的傷處忽然止血了,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由血紅肉色轉為正常肉色,發紅的皮肉逐漸消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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